那陳貨郎吃完了饅頭,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他得去白家一趟,讓白文康趕緊湊錢撈人。
他們都是普通老百姓,哪裡敢跟縣衙的人硬碰硬。
現在白宜明被抓進了大佬,對方說要湊錢贖人,那肯定就得湊錢了呀。
不然,他們也想不到別的辦法。
沈君怡把院門關上,她沉默地回到院子裡,繼續和陳婉穗一起整理藥材。
剛剛陳貨郎說的那些話,陳婉穗都已經聽見了。
她有些擔憂地看著沈君怡,低聲問她:“娘,他真偷東西了?”
陳婉穗覺得,那些官差應該是不會抓錯人的。
既然他們說白宜明偷東西了,那他估計就是偷東西了。
雖然沈君怡已經和離了,但是那白宜明,到底是她的親生兒子。
陳婉穗有些替沈君怡擔心。
沈君怡把自己採摘回來的藥材,放在水桶裡清洗,頭都沒抬地說:“這是白家的事,跟咱們沒關係,你別多想了,趕緊洗完早點睡,已經不早了。”
陳婉穗很聽話,沈君怡讓她別多想,她就真的不想了。
兩人把藥材全部洗乾淨,放在院子裡晾著。
夜裡,陳婉穗早早地就睡下了。
沈君怡坐在桌前,前面放著賬本,她看著窗外的月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
第二天,沈君怡早早起身,她仍舊揹著竹簍出門,讓陳婉穗留在家裡。
她這次,沒有去郊外的山林裡找草藥。
而是步行了近一個時辰的山路,距離縣城不遠處的白龍山,那山上有個觀音廟,香火旺盛。
不分寒暑,不分年節,虔誠的香客們絡繹不絕。
沈君怡揹著竹簍上了山,她先是在山裡轉了轉,採摘了許多常見的藥材後,她就回到了山道上,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喝水休息。
不時有上山下山的香客路過,遇到那些穿著綾羅綢緞,丫鬟僕從簇擁的夫人或小姐,她都會抬頭默默地看一眼。
一天下來,沒有等到自己要找的人。
沈君怡趕在天黑之前回了白石鎮。
此後兩天,她仍舊往白龍山的觀音廟而去。
這一日,她照例在臺階上休息的時候,突然,她喝水的動作一頓,看著不遠處,有個穿著按紫色襦裙的婦人,在連個小丫鬟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地走臺階上來了。
這裡的觀音廟向來靈驗,前來這裡許願的人很多。
沈君怡那婦人慢慢地走上前來。
她不動聲色地把水囊放到一邊,然後,她把竹簍裡新鮮採集回來的藥材,全部倒出來,開始分門別類的整理起來。
她穿著十分樸素的藕色上衣,頭髮用一根簪子梳起來,沒有帶任何頭飾。
雖然她一身農婦的打扮,但面板卻白淨,五官也長得漂亮,往常出門,她為了避免麻煩,都是帶著帷帽的,這次,她早早的就把帷帽給摘掉了。
沈君怡只認真地整理著藥材,彷彿沒有注意旁邊有什麼人路過。
那個穿著紫色襦裙的婦人,模樣十分美豔,頭上帶著鑲嵌著寶石的金釵,手上帶著兩對翡翠玉鐲,她走到近前的時候,沈君怡還聞到了淺淡的香氣。
被丫鬟們攙扶著的婦人,從她旁邊的山道上路過,留下一陣香氣,以及滿頭珠翠發出的叮鈴聲。
身後跟著的八個護衛,腰間都掛著大刀,身體強壯。
沈君怡沒有抬頭,等他們過去了,她才動作一頓,眉頭微皺。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她前世聽到的訊息是假的?
正當她遲疑的時候,突然,前面的八個護衛停下了腳步。
原本攙扶著婦人的其中一個丫鬟,掉頭回來,走到沈君怡的面前,那丫鬟看著和陳婉穗差不多年紀,她垂頭打量了沈君怡一會兒,問她:“我看你在這兒採藥,莫非,你是藥婆嗎?”
城裡的藥婆不多,原本擅用藥的女人就不多。
所以她們見到沈君怡的時候,會停下來問一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沈君怡微微一笑,她用手帕擦了擦汗,對那丫鬟說:“是,也不是,其實,我是大夫。”
那丫鬟明顯很吃驚的樣子:“什麼?你是女大夫?”
她有些驚訝,聲音稍微大了一些,前面等著的美豔婦人聽見了,她神情有些急切。
那丫鬟見到了,立刻對沈君怡說:“大夫,不知道你現在是否方便?我們夫人有話想問你。”
沈君怡求之不得,她立刻收拾起東西來,道:“自然方便。”
說著,她就背起竹簍,跟著丫鬟往前,走到了那夫人的面前。
那個美豔的婦人看著沈君怡,輕聲問她:“你剛剛說,你是大夫?”
沈君怡點頭。
那婦人又問:“咱們明豐縣城裡,我知道有兩家醫館內,有女大夫,不過,我怎麼沒見過你?”
沈君怡:“回夫人的話,我是白石鎮上來的,自己家剛剛開的醫館,夫人不認識我也正常。”
那婦人其實也沒有懷疑沈君怡。
因為一個大夫有沒有醫術,只要讓她看一眼病人就行了。
再者說,她現在的情況,也沒辦法找別的大夫。
那婦人最後說:“你在這裡稍等我片刻,等我去觀音廟裡上了香,你再隨我到府上,有個病人……需要你去看一看。”
沈君怡知道,這個病人其實就是這個婦人自己,當今的縣令夫人。
……
縣令夫人去上完香後,沒有留下用齋飯,而是很快就下了山,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自己的馬車。
她彷彿腿腳不太好,上馬車的時候差點摔了。
幸好兩個丫鬟都扶著她,她坐在馬車裡,累出一身汗來。
身邊的丫鬟紅著眼眶問她:“夫人,咱們真的要找那個醫女看?”
縣令夫人眼眶通紅,她低聲道:“我這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沈君怡和丫鬟一起,坐在後面的馬車裡。
這次是要去縣城,去縣令的府邸。
普通百姓,想見縣令一面都難,更何況,還是來到縣令的府邸。
沈君怡也是第一次來,但她並不慌張。
因為縣令夫人的病,並不是什麼疑難雜症,只是有些難言之隱,所以讓她沒法去找男大夫治病。
她只能找女大夫,但確實是也不好找。
前世沈君怡就聽過這件事。
縣令夫人的腿到後面,連走路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