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白文康立刻站起身來,他醉醺醺地出門,對好友們說:“我這就去回去,把那潑婦給趕出家門!我看她沒了我,還能到哪兒去!”
……
白文康雖然在好友們跟前說得十分有氣勢,但其實回到白家大門口,看著那被砍得破破爛爛的大門時,心裡就開始犯慫了。
沈君怡晚上可是真拿斧頭砍的!
萬一她把那斧頭,砍在他的身上,那可怎麼辦?
想到這裡,白文康的酒意頓時清醒了不好。
他晃了晃頭,連沈君怡所在的北屋都不敢去,就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屋裡。
路過堂屋和院子的時候,他也聞到了一股股飯菜的餿味。
看著那些滿地狼藉的酒席,白文康心中又更加氣憤。
連桌椅碗筷都不收拾,就知道拿著斧頭髮瘋砍門,這個潑婦是真的不能留了。
……
白文康回去後,連夜寫好了和離書,並且簽上了名字,為了以示決心,他還畫了押。
他把和離書寫完後,就把和離書帶到北屋門口。
他鬼鬼祟祟地透過窗戶去看屋裡的情況。
結果窗戶禁閉,裡面黑漆漆,靜悄悄的。
很顯然,沈君怡她們已經睡下了。
白文康於是偷偷摸摸地把和離書,從門縫裡塞進去。
做完這些後,他就趕緊溜了。
沈君怡拿斧頭砍門的形象深入人心,他現在光是想想就覺得怕。
……
第二天一大早,沈君怡醒來收拾屋子的時候,就看到了門後地板上放著的和離書。
她走過去,撿起來看了一眼,頓時笑了:“也罷,省得我過去拿了。”
她說著,把和離書收好,然後又整理了一下屋子,和陳婉穗兩個人一起吃完了早飯。
她對陳婉穗說:“今日上午我要去結算工錢,你是與我一起,還是自己留在家裡?”
陳婉穗哪裡敢一個人留在家裡啊?
她當然是沈君怡去哪兒,她就跟到哪兒的。
於是,兩人又開始一起出門。
院子裡的餿味實在太重了,沈君怡出門的時候,都被燻到了。
她朝著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這兒咱們實在是不能住了,我本想著要帶你去縣城的,不過我暫時沒有那麼多銀子,白家咱們也不能待了。”
沈君怡帶著陳婉穗,邊走邊說:“咱們這白石村就在鎮子邊上,地段也好,鄉里鄉親的也都熟悉,不如我們先在鎮子裡賃個屋子,住上一段時日,再多打算,你覺得如何?”
陳婉穗當然沒有意見啊。
她點點頭,說:“娘,我都聽你的。”
頓了一下,她又問:“娘,可是咱們的銀子不夠?我,我也能做活的,你給我找點活幹,我掙來的銀子全都給你。”
她以前也做過不少農活呢,但是她一分錢都拿不到。
全都給陳老二家的拿去了。
她都長到十七歲了,手裡連個銅板都沒拿過。
其實她也很想掙錢呢。
沈君怡笑了,她看著陳婉穗,拍拍她的手,說道:“放心,往後啊,要你做的事可多著呢,咱們不急於這一時。”
等她把事情全都處理好了,再慢慢打算掙錢的事。
沈君怡在鎮子裡的兩個員外家裡,都有做漿洗和縫補的活。
她還時不時會採集一些野菜和藥材,賣給藥房。
她還釀了不少果酒,賣給了酒館。
這些地方她都是熟悉了的,從她嫁過來的第二年開始,她就做這些事了,這當中,她釀的果酒最掙錢。
漿洗和縫補的活兒反而掙不了多少。
沈君怡挨個找過去,把所有工錢都結算了。
結算到酒館的時候,酒館老闆娘還笑著說:“呦,小沈吶,這個月怎麼這麼早就過來結算了?你往常不是都把銀子存著,給白秀才換酒喝的嘛?”
沈君怡釀的果酒,都是季節性的,不是常年都能有。
白文康知道她會釀酒賣,於是就經常來光顧這家酒館。
有時候帶著朋友們一起來,喝酒吃飯,從來都是賒賬,銀子從沈君怡的銀子裡抵扣。
以往沈君怡也說過白文康,但是他們讀書人的事,說多了她也聽不懂。
而她,也期盼著白文康高中極第之後,帶她過上好日子,於是,也沒有和白文康計較。
現如今想想,她簡直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沈君怡對酒館老闆娘說道:“我正要來跟老闆娘說一聲,我和白文康和離了,以後他的賬單,可別用我的銀子來抵扣了,否則,我可不敢再給你送酒了。”
老闆娘早就聽說了白家昨日的鬧劇了。
沈君怡這次鬧得很大,所有人都覺得她不想和白文康過了。
如今聽到她這麼一說,老闆娘也是震驚不小:“小沈啊,你可想好了?你要不,給白秀才道個歉?讓他別趕你走了,人家可是秀才啊!”
老闆娘有些羨慕地說道:“士農工商!咱們鎮子裡,有幾個女人如你這般好命,能嫁給秀才的?你放著好好的秀才娘子不做,要去當棄婦?”
沈君怡笑著搖搖頭,她以前也是這樣想的。
甚至還因為自己是秀才娘子,而看酒館老闆娘的時候,都是有些不屑的。
但是現在想來,人家酒館老闆娘每日裡就坐在櫃檯裡收錢,算賬,別說那些漿洗的活兒了,她甚至連家務都不用幹。
酒館掙錢,他們家裡光是長工就有三個,丫鬟就有兩個,老闆娘整日裡啥事不用幹,還吃香喝辣的,好不悠閒。
如今看來,這個酒館老闆娘,過得那才叫日子啊!
她這個秀才娘子,空有一個秀才的名頭,日子過得,卻比酒館老闆家裡的丫鬟還要苦。
她對酒館老闆娘說:“這秀才娘子啊,誰愛當誰當!總之我是當夠了!別的不說了,老闆娘,你給我結算了吧。”
老闆娘見她這般說,於是笑著道:“好好好,賬單我早就計好了,你看看對不對。”
說著,她把賬單攤開來,給沈君怡看。
秀才娘子是認得字,也看得懂賬本的,老闆娘一點沒瞞著她,記得很清楚。
沈君怡確認無誤後,老闆娘就把銀子給她了:“一共是八兩十二錢,你把銀子拿好。”
沈君怡接過銀子,放進錢袋裡:“多謝,那我就先走了。”
說著,她從酒館裡出來,陳婉穗正在門口等她。
沈君怡拿了點碎銀給陳婉穗,對她說:“拿去買上十個肉包子,咱們去看看劉四斤。”
陳婉穗:“……”
陳婉穗縮了縮脖子,連聲音都壓低了不少:“娘,咱們為什麼又要去看他啊?”
那人兇巴巴的,還要去看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