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的初次觀感倒是不錯,但就是聊個天而已,為什麼現在眼前來了個作出興師問罪陣仗的女記者!?
麥克亞當小姐快步走到南希跟前,卻壓低聲音,一改之前的話題,道出真實來意:
“對不起,無意冒犯,形勢所迫下的演戲,你是不是因為被挾持了才在這裡工作的?”
“你?......我......”南希睜大眼睛。
“我們調查萊裡奇多年,現在到了快攤牌的時刻!”此時房間暫時無人,麥克亞當小姐語速飛快,直白了當,“其中關聯的案件之一,就是當年埃斯特哈齊家族的破產案,時間緊急,我想請問,你當下是不是實際處在某種管控之下?”
南希滿臉震驚又狐疑的神色,拳頭卻下意識地攥緊了起來,似乎想追問什麼,又在猶豫什麼。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麥克亞當小姐的餘光再度瞟了一眼門口,語氣愈發急切起來,“如果是,而且信得過我的話,麻煩跟我去一趟露天咖啡臺,但是需要一起演演戲......”
南希眼眸裡閃爍著掙扎的光,聽到最後終於咬了咬牙:“好,走。”
麥克亞當小姐頭也不回地跨出房門,南希當即跟上。
“南希小姐?你......”氣喘吁吁趕回來的化妝副手差點一頭撞在了她身上。
“遇到了糟心事,現在沒心情化妝!”南希甩下一句話,然後面無表情地跟上了女記者。
兩位女孩一路往北邊的露天咖啡臺走去,賓客紛紛為之側目。
五分鐘後。
“冷靜,我說,你們倆都冷靜一點。”
“先聽我解釋......”
範寧無奈地開口,瞥了一眼那扇滑動式玻璃門前時不時冒出來的好奇圍觀賓客,起身拉下了遮陽傘自帶的紗簾。
三人交涉的內容,反正圍觀的人是聽不太清了,只看得到幾道影子。
反正感覺氣氛時而沉悶,時而有人站起來,似乎情緒變得激動,但又被範寧按回了座位。
“看來情況屬實。”很快,事情就核實了個七七八八,全程聽著兩人對話的範寧開口了。
五年前,範德沙夫收藏館的整個產權變動過程都是存在重重貓膩的,從埃斯特哈齊家族的破產清算、到教會的公證、再到南希監護權的取證與判定......這比具體三五件藏品的黑幕更加觸目驚心!
當時南希本是家族唯一的未成年繼承人,結果收藏館的館長卻成了萊裡奇,南希則被聘成了所謂“首席持錘人”,這背後的動機已經很清楚了!......藉機控制!!
她的情緒經歷了一個很大的起伏過程,攥住桌沿的手指關節勒得發白:“謝謝你們.....事情過去了那麼久,那群人什麼都懂,法律、條款、財會......他們把事情做得那麼‘合法’,該處理的地方都處理得乾乾淨淨,你們還能調查到一些證據,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感激......其實,不說有沒有真正翻案的機會,即便翻了案,這範德沙夫收藏館後續到了我名下,我也是保不住它的......”
“保不住?”範寧皺眉望著她。
“嗯,這裡面的利益牽涉太多,即便沒有萊裡奇,可能也還會有另一個尼古拉耶維奇什麼的,家族已經名存實亡了,我一個人是鬥不過他們的......”
南希的語調仍舊沒有徹底平緩下來,她眼眸先是低垂,後仰起臉:“但是,總歸是要讓真正的公益人士們明白他們的醜惡嘴臉!如果成功,我會在下一刻就將整個範德沙夫收藏館捐獻出去!這是一筆天大的鉅款,信不過維也納,就捐獻到帝國,儘管可能多少還是有黑幕,但總能實實在在地幫到一部分孩子們......我需要做些什麼,請告訴我!”
“配合我們作證就好。”麥克亞當小姐說道,“目前我們的證據已經比較清晰,但如果能進一步將它們串聯成線,事實就會更加可信,有些細節我要再同你核對一下......”
“你的父母有沒有給你交代過什麼?”範寧想了想又補充問道,“尤其是最後那段時間,比如埃斯特哈齊先生在入獄之前的那一段時候......”
南希回憶一番,搖了搖頭:“那時我才十四歲,懂不了那些鬥爭黑幕,而且,最後那段時間,他們天天被調查問詢,我好少能有和爸爸說話的機會,他只是交代不要衝動,把我‘穩控’起來對那些人是更保險的選擇。嗯,倒是還有......”
南希又繼續思索:“爸爸最後還留給了我一本小書,可能是入獄前的紀念了,我一直貼身保管著,不過上面只是一些詩歌,沒有什麼實質的內容......”
“《少年的魔號》?”麥克亞當接了過去。
泛黃的小書封面圖案上,畫的是幾位正在演奏各類樂器的天使,乍一看有些宗教壁畫的質感。
但掉色和破損過於厲害,比如那位邊緣位置的天使,手中的小提琴琴弓都已經看不到了。
記者小姐先自己翻了幾下,又遞給了範寧翻閱。
《波魯瓦的聖喬凡尼向魚兒佈道》《原光》《三位天使唱著甜美的歌》《讚美崇高理性》《夜鶯與布穀鳥》......
範寧翻閱的速度更慢了幾分,有些詩歌讓他覺得莫名似曾相識,這是很奇怪的感覺,但的確,沒有什麼奇怪,通篇都是這些民俗詩歌而已。
“嗯?......”
但範寧逐漸感覺右胸處不知怎麼變得越來越熱,於是將內襟裡面的一支銀光閃閃的迷你長笛掏了出來。
他都忘了白天在濟貧院時,那對叫麗安卡和波列斯的小姐弟,臨別之前給自己送了這麼個小玩意!
“等一下,不知道這東西怎麼忽然——”範寧話音未落,手中的迷你長笛忽然爆開成了一團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