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這不是到了。”
面對屬下,剛下馬車的範寧聲音依舊溫和。
清冷的晨風灌入修士袍,他抬眼望去,門已經閉上,冷青色的光從縫隙裡滲出,將門口幾個同樣焦急等待的低階修士染得像褪了色的壁畫人物。
“......神阿,你是我的神,我要切切的尋求你。在乾旱疲乏無水之地,我渴想你,我的心切慕你。”裡面隱隱傳來管風琴低沉的持續音,以及修士們詠唱的大衛在猶大曠野的時候作的詩篇。
門口的修士們表情十分為難,晨禱正在進行,開門也不是,不開也不是。
“從聖器室那邊繞過去就是了。”範寧示意自己的手下跟上,從西到南快步繞了一段,推開一扇不起眼的側邊小門。
沉重的木頭合攏,隔絕了清冷的晨光,撲面而來的是燭蠟、陳年羊皮紙和香料混合的氣味。
“我在聖所曾如此瞻仰你,為要見你的能力,和你的榮耀。”
“因你的慈愛比生命美好,我還活著的時候,要這樣稱頌你,要奉你的名舉手......但那些尋索要滅我命的人,必往地底下去。他們必被刀劍所殺,被野狗所吃。”
低沉肅穆的誦唸之聲中,幾位助手屏住呼吸,跟隨範寧的腳步,貼著冰冷的大理石柱陰影一路溜進中殿後方。
再轉到左手邊方向,沿折角處的樓梯緩緩登高。
期間,範寧忽然透過石柱的縫隙,看到了與自己目前所處位置成對稱關係的,遠處對面通道上的一道身影。
衣袍沾滿著顏料汙漬,一手提著水桶和畫筆,一手拉著背後一個大工具包,正在沿臺階往下走去。
是趕工回來的文森特。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的身影似乎突然間蒼老了好多,身板也佝僂了好多。
文森特似乎是感受到了範寧的目光,轉頭過來看了他一眼。
範寧遠遠抬了抬手,忽然不知怎麼,感覺手臂這般沉重,喉頭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
自此一上一下,中年畫家的身影在範寧眼裡消失。
他登到了相對高處的唱詩班一層。
就此上前站定。
先是迎著那冷冽的青色晨光往下望去,彩繪玻璃窗對面是一個巨大的菱形窗格,就像一隻冰冷的巨眼在與自己對視。
光束中塵埃飛舞,將下方肅立的人群切割成明暗交錯的塊壘,前排陳列的幾把紅木獨椅上,主教和領主們凝神端坐,後面幾排是修士聯審團成員和其他修道院來觀禮的神父。
再其餘的貴族和市民們則擠在粗大的石柱後,面容模糊,像一片無聲蠕動的暗影。
範寧又看到了波格雷,其位置相對遠離人群,手持裝有聖銀匕首的紅色的托盤,正以極緩慢的步伐繞場而行。
當波格雷面轉過來,朝向了範寧所站立的石柱位置時,腳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目光中帶上了一絲莫名的冰冷告誡意味。
範寧卻是早在前一刻就已抬頭,看向了更高處的那副壁畫《最後的審判》。
西側持琴的小天使,揚起的琴弓上半部分,已被文森特連夜重新登上去趕工,渲染上了淡淡的金色光暈。
似乎並不是很鮮明地意味著“火炬”的形象。
但範寧感覺到了這其中蘊含的靈性意味已被改寫,成為了神秘樞紐一般的符號。
“謝謝。”
範寧的喉嚨竟嘶啞了,他對著空氣輕輕開口。
隨即強行壓下雜念,進一步觀察起整個場地上方的空間連線關係來。
其實這個教堂並不是孤立的教堂,一會兒將展示出來的火刑臺,也不是孤立的火刑臺。
在數百年前,火刑場所的確是放在旁邊的露天廣場進行的,但隨著修道院的幾次改擴建,它們已經融合在一起了,變成了一個整體的“巨型迴廊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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