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魏朝西部邊陲,毗鄰西陸佛國的河西府,並不像京都府百姓口中說的人煙稀少、窮困。
反而有著與內陸不同的異域邦國的美。
這裡有雄偉的哈達宮。
佔據兩座山峰的宮殿,皆由南蠻深山裡的萬年鐵木搭建。
有清澈如鏡子一般的天池,時不時可以欣賞到水漫金山的瑰麗景色。
更有道門第一的無量山。
即便是在夜色中,那座修建在山巔雲端的恢弘的道場依然光彩照人,宛如人間仙境一般。
而在那座道場照射不到的地方,在綿延數千裡的群山深處,一道盡顯疲憊的稚嫩童音斷斷續續的響起。
“還,還,還有百丈……”
“五十丈!”
“三十!”
隨著那道聲音從山腳緩慢來到山頂,月光也漸漸照亮他的身影。
赫然是已經拜在無量山的陳遠。
“完成了!”
陳遠站在山頂向下看了一眼,便拖著疲憊的身體靠在樹旁,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雖然那是一道不算陡峭,有落腳點可借力的山壁,但是足足六個時辰的攀爬,也幾乎耗盡了他所有體力。
“這樣就不行了嗎?”
這時,一道沙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接著便見那聲音的主人,身著黑色短衣,一瘸一拐的緩慢走來。
隱約可見他是位中年模樣的男人,臉型方正,濃眉大眼,口鼻有型且飽滿。
若是忽略掉那雙有殘缺的腿腳,他的模樣稱得上一句英俊。
不過在夜色中,那道身影就像是明滅不定的鬼魅,陰沉可怖。
“放馬過,過來就是!”
陳遠咬了咬牙,單手撐在樹幹上,身形矮小單薄卻依然倔強挺直。
瘸腿男人咧開嘴,露出一副與他英俊樣貌很不符的陰惻惻的笑容。
“剛剛那只是你二弟陳逸那一份。”
“別忘了你還有位同胞兄弟,是叫陳凡對吧?”
“直接說吧,要,要我做什麼!”陳遠兇狠的瞪著他道。
瘸腿男人微愣,繼而笑著鼓起掌來。
“很不錯的表情,就是這樣,就該是這個樣子哈哈哈……”
他一邊狀若癲狂的笑著,一邊喊道:“想繼承我‘絕刀’衣缽,努力勤奮無用,你必須拼命!”
“現在拿起你的刀,在天亮之前揮滿五千下。”
“若你完成,便和先前一樣,我會讓老侯爺不對你三弟下手。”
“若是完不成,那我就……”
然而不等他的話講完,陳遠已經拿起一旁的刀,背對著他劈砍起來。
“一,二,三……”
一邊揮刀下劈,陳遠一邊咬牙數著。
哪怕此刻他已疲憊不堪,體力消耗殆盡,他依舊咬牙堅持著。
每一刀都高高抬起,重重落下,緩慢而有力。
“呵!”
瘸腿男人的瘋笑凝滯,看著他揮刀的背影,死寂的心湖也泛起一圈波瀾。
倒是一位重情重義的笨蛋……
可惜,絕刀能在無量山眾多傳承中能夠脫穎而出,甚至在某方面力壓翻天道、覆海道——
憑藉的不是情義,而是絕情絕義!
看了一陣之後,瘸腿男人似乎聽到了些許聲響,神色不悅的皺了皺眉。
隨即化作一團陰影消失不見。
察覺到他的離開,陳遠揮刀的動作頓了頓,便繼續揮舞起來。
地牢裡的那三個月時間,他學會了很多東西。
除了兇狠以外,讓他有著更深刻體會的則是——靠人無用,要靠自己!
尤其是這段時間經歷過多次開智後,他更加堅定了這一點。
不過對剛剛那人所說的威脅……
陳遠不敢賭,哪怕只有一絲可能,他都不會放棄。
二弟,嘿嘿,大哥我啊,很厲害的!……
而在陳遠對面的山頭,敬業侯府的老管家沉痾站在一棵樹後,乘著月光看著手上的密函。
“侯爺被聖上召去了獵場,中秋才能回返。”
“陳侯二子劍道天賦絕頂,太虛道那裡的計劃要改?”
沉痾看完內容,隨手將密函握成碎屑飄散,目光看向對面揮刀的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