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意飲下神血之人眼中,石門學派的巫師不過是人型的護身符,前途如何全看其依附的人物。朱利爾斯轉動著研磨杵,將灰紅色的軟組織打得粉碎,一些清亮的液體在玻璃缽底留下,泡著這些乾癟的渣滓。
“海澤爾就像是一個小妻子找到了自己的好丈夫,他可以猖狂一時,但他的生命註定腐朽,而我的生命本質會越發璀璨。”他心裡想著,將一層濾網墊在燒杯之上,然後把研磨缽裡的東西全部倒上去。
渣滓留在濾網裡,那些像油一樣的液體漸漸滲透下去,朱利爾斯拿掉濾網,滴了兩滴淺紅色的用於減少排斥反應的融血劑進去,兩種異色液體一經觸碰立刻開始相容。
隔著玻璃杯壁,一切反應都清晰可見。
真美啊。
看到這一幕,朱利爾斯心中讚歎,轉瞬間又把海澤爾忘得一乾二淨了。
醫學和巫術是難解難分的夫婦,鍊金術是它們之間的證婚牧師。
而他全部都愛。
朱利爾斯在這條件齊全的密室裡忘我地工作著,直到溫斯頓忽然撞開房門。
“我當導遊的朋友託人告訴我有五個近衛過來抓我們了,他正在帶他們繞路,但最多也只能拖七八分鐘。”
這位落魄貴族急促而不慌亂地開口,在面對已知的威脅時,他變得十分沉穩。“很不幸,看來我的金匠朋友背叛了我——你會開槍嗎?”
朱利爾斯摘掉手套,轉身望向他。
“這麼快?你們的盜金計劃不是才剛剛開始麼?”
“我也不清楚,我的手到現在還沒摸過計劃之中的金子。但他們指名道姓要找那金匠的朋友,那就只能是為了這件事了。他們有五個人,我還能拉來兩個幫手,只要做好準備,勝算並不小。除了他們身邊的導遊,沒人知道他們是誰,幹掉他們,我們的生意還能繼續下去。”
說著,溫斯頓將一把燧發手槍丟過來,朱利爾斯接住搶,隨後輕輕地將它放在一邊的桌上。
這顯然不是同意參戰的態度。
“我大概知道他們是來找什麼了,這件事我不建議你用武力解決,戰鬥勝利的結果可能會比輸了更糟糕。”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
即使朱利爾斯是格羅涅長老的兒子,溫斯頓也不完全信任這個男巫。他不會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他人手中。
“既然你的計劃還沒有開始,那他們只能是為了我的計劃而來。”朱利爾斯說著,將剛才提取出來的東西裝進一根短試管塞進口袋。
溫斯頓皺眉,攥著槍的手指微微用力:“你也認識那個金匠?”
“並不,但近衛會因為我還有你的那位老朋友犯的案查到金匠街去。”
老朋友?溫斯頓的心情更加糟糕。
“克雷頓·貝略?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我們弄走了大概價值十二萬鎊的銀子。”朱利爾斯輕描淡寫道:“如果不是他把現場弄得血流成河,讓我們的本地同夥害怕到要連夜離開,你在巢穴裡大概就能聽到這樁豐功偉績了。”
溫斯頓的臉皮抽搐起來。
作為貴族,他對本地的超凡勢力自然也做過調查,粗略瞭解了這些本地人的糾葛關係。
昨晚孔里奧奈襲擊了友愛會的多處產業,高額損失能讓不少大人物也哭昏過去。
而在這時,他們理所當然想到了之前為了響應對暗裔戰爭而購買的白銀,那些白銀都寄託在巴斯貝家族那裡。只要收回這些銀子應急,局勢就還有迴轉的希望。
然後巴斯貝告訴他們,這筆銀子昨晚也被搶了。
友愛會的會員們不瘋才怪。
難怪近衛會來得這麼快。
他們要真是拼死戰鬥,只怕友愛會的人會更堅信銀子就是從這條渠道流失出去的。
正如朱利爾斯所言,他們不但不該戰鬥,更應該示弱。
現在沒人關心那些小打小鬧的犯罪了,友愛會的人只想要回自己的銀子。
溫斯頓和朱利爾斯走到表層的基地裡去,他疲憊地看著那些近衛敲門進來,看著偽裝了容貌的朱利爾斯上去和他們攀談,看著他將自己包裝成一個因治療手段過激而被醫師工會開除的醫師,然後給近衛們免費診斷了身體情況,看著他巧言善辯,將那些裝置包裝成灌腸儀器,最後看著近衛向自己揮手告別.“我很高興尊重醫生還屬於大眾共識。”朱利爾斯微笑著看向近衛離去後仍敞開的門。
免費醫療是說動近衛的不可或缺的條件。
“謝謝你。”溫斯頓真心誠意道。如果不是這麻煩就是朱利爾斯帶來的,他大概會更真心誠意一點。
朱利爾斯轉回頭:“如果你心底為這件事過意不去,那不妨幫我一個忙。我想要用復活島成員的身份和奧蘭斯特家族聯絡,這會讓我的事好辦不少。”
溫斯頓竟不知道盜墓賊的身份也成了有利條件,不過他還是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