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教你幾招又何妨。”
說著,垂釣翁將那身影拋在一旁,凌虛輕指。
“好好看,好好學。”
也不知那驚恐身影先前是何模樣、是何來歷,如今卻是已經化作一童子,穿蓑衣、戴斗笠,手持魚竿。伺候在垂釣翁身旁。
短暫的驚魂未定之後,也學著垂釣翁的樣子,拋竿釣魚起來。
垂釣翁面前,並無池水。
但隨著祂拋竿入餌,則必定會山海漁場出現。
沉浸在垂釣之中,對於張凡的恭維,不理不睬。
最初時候,張凡內心還有些在意。
不過現在已經是習慣了。
“超脫之境,便能橫渡道湮,探索大千山海。據說,無盡可能性之外,山海中央。有諸聖聯手打造彼岸。”
“據說,山海間有宏偉王朝,橫跨連綿無數可能性。其主宰,被稱之為太微聖帝……”軒轅宏為張凡介紹起山海中大體情景。
修行前半生,雖經歷多次輪迴,卻始終被桎梏在當下單一可能性中。
此刻聽聞軒轅宏提起山海壯麗景象,張凡不由心馳神往、心嚮往之。
他篤定,真假大道在身,縱使前方如何艱難險阻、他也能闖出一片天地,甚至成就那山海聖者果位。
將張凡細微神情變化皆看在眼裡,軒轅宏頓了頓,又說道:“然無論是彼岸諸聖,亦或者太微聖帝。祂們的處境,卻可能並非有你想象的那麼……”
“好。”玄天王斟酌了一番用詞。
“軒轅兄這是何意?”李凡有些不解。
“張兄身處此界,始終處在吾等庇佑之下,不知道湮兇險。此前一直擔心知曉道湮真相,會影響你修行心志。如今你既已超脫……也罷,是時候該讓你認識真正之山海了。”
軒轅宏朝著山海垂釣翁的方向看了看。
垂釣翁微微昂頭。
於是,天地驟然色變。
彷彿長久以來,一直覆蓋的偽裝保護層倏然褪去。
張凡霎時間,墜入到真實山海之中。
原來,道湮並非只是他一直以來認知中的山間偶爾流淌過潺潺溪水。
而是將整座山團團圍住的滔天肆虐山洪!
風急水高,驚濤駭浪。隨時都有可能將他們賴以離身的這一小小山頭給淹沒!
以張凡初入超脫的境界,渡山間溪水尚可。
想要在這暴怒激流中倖存……
絕無可能!
只怕涉足瞬間,就會頃刻被吞沒。
目睹此情景,張凡霎時之間已經是冷汗淋漓,身軀因為極度恐懼而輕微顫抖。
便在此刻,軒轅宏幽幽聲音再度傳來。
“張兄,不妨再抬頭,往天上看一看。”
軒轅宏的聲音裡似乎有種特別魔力,張凡順應著,仰望天空。
身軀頃刻之間冰封凝結。
無盡蒼茫之天,漆黑幽邃。
盡是道湮氣息!
他所身處世界與其相比,不啻於滄海一粟!
“此乃,虛界。”
“倖存山海,也不過是虛界汪洋中的孤島罷了。”軒轅宏聲音,再度適時響起。
如一道驚雷,正劈在張凡內心。
張凡身軀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惶恐至極,收回目光。
內心種種疑慮叢生。
竟不曾想,道湮這般可怖?
汪洋無際,不可估量。如何橫渡?怎可橫渡?
原本壯志雄心,頃刻間被擊的粉碎。
張凡幾度欲言又止,卻始終諾諾難開口。
“好了,別嚇唬他了。”垂釣翁終於開口。
幽邃漆黑景象,頓時不見。
天地重複清明。
來自道湮虛界的威壓消失,彷彿溺水之人被救上岸。
張凡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貪婪吸取來之不易的安全感。
剛剛身處虛界環伺之中,他幾乎心生絕望。
又過了許久,直到張凡情緒徹底穩定下來,軒轅宏方又開口道。
面帶歉意:“張兄需知,絕不是我故意恐嚇於你。而是山海危局,早已病入膏荒。甚至如今局面,乃是無數年前就已註定。”
“山海,終將覆滅。”
有了先前遭遇打底,此刻聽聞山海註定結局,張凡反而出奇的並不怎麼震驚了。
只是皺眉道:“終將?註定?”
面對軒轅宏如此篤定的話,他本能的感到不信。
軒轅宏卻並沒有解釋,而是接著說道:“山海歸虛,乃是定局。無論何種掙扎手段,都是徒勞。”
“恰如世間生死輪迴。”
“如若無死,生又有何意義?”
“山海歸虛,並不意味著一切終點。反而或許是重新開始。”
“所謂掙扎救世,不過徒增煩惱。”玄天王輕嘆了一口氣。
“所以,軒轅兄你的意思是……”張凡怔怔盯著玄天王。
面對張凡疑問,軒轅宏正色道:“與其踏出,無謂掙扎。不如留在此地,盡享逍遙。直待輪迴重啟。”
“如今便告訴你也無妨,此地除了垂釣翁前輩以外,還有其他數名前輩隱居。足以無憂支撐到山海最後一刻。”
軒轅宏說的,聽上去的確有那麼幾分道理。
不過張凡踏上修行路,便是為了長生逍遙。
又沒有親自體驗過山海輪迴,究竟是何等的絕望。自然不會就此熄滅內心蠢動念頭。
沒有回答,只是沉默以對。
軒轅宏看出了張凡內心想法,又道:“當然,如果你的確心志堅韌,認清山海道湮真相,內心還能生出踏出的勇氣……”
“我們也絕不會阻止你。”
軒轅宏說著,臉上閃過一絲奇異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