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宋明允和阿秀蹲在柴房後牆根。
他藉著月光觀察門鎖——是常見的銅製暗鎖,鎖芯處有三道劃痕。\"這鎖被開過三次。\"他捻著銀針插入鎖孔,\"第一次太急,劃了鎖壁;第二次穩了些,但沒對上機關;第三次...\"
\"咔嗒\"一聲,鎖釦彈開。
阿秀舉著從廚房順來的火摺子,微弱的光映出地窖臺階。
兩人貓著腰往下走,黴味混著松脂味直往鼻子裡鑽。
等火摺子湊近,宋明允倒抽一口冷氣——靠牆的木架上擺滿了羊皮卷,最上面一卷赫然寫著\"靖安王舊部·藏兵圖\"。
\"收最上面三卷。\"他壓低聲音,\"其餘的做個標記,等...哎小心!\"
頭頂突然傳來腳步聲。
阿秀手一抖,火摺子滅了。
宋明允拽著她往角落躲,摸到個圓滾滾的東西——是口大缸。
兩人掀開封蓋鑽進去,腐壞的酒糟味立刻嗆得人睜不開眼。
阿秀剛要捂嘴,宋明允的手掌已經覆上來,指腹壓在她唇上,溫熱的觸感混著酒糟的酸,讓她心跳得像擂鼓。
\"誰開的鎖?\"是掌櫃的聲音,比白日裡尖了幾分,\"查!
把柴房翻個底朝天!\"
腳步聲在頭頂來回走動,有幾次幾乎擦過大缸。
宋明允能感覺到阿秀的身子在發抖,她的髮尾掃過他下巴,癢得厲害。
直到\"吱呀\"一聲柴房門被關上,他才鬆開手,輕聲道:\"屏住呼吸。\"
又過了半柱香時間,外頭徹底沒了動靜。
兩人從缸裡鑽出來時,阿秀的衣襟全被酒糟浸透,宋明允的髮梢還掛著粒米。
他藉著月光翻查剛收的卷軸,藏兵圖上用硃砂標著\"北境十八寨\",另一卷是\"鳳凰組織邊境聯絡點分佈圖\",最裡面那捲更讓他瞳孔收縮——\"北狄可汗與鳳凰密約:得玉璽者,分大昌半壁江山\"。
\"走。\"他把卷軸塞進懷裡,\"回房。\"
回到客房時,張老三正蹲在門檻上打盹,陸沉靠在窗邊擦劍。
看見兩人溼漉漉的模樣,張老三猛地站起來:\"大人您這是掉酒缸裡了?\"
\"比掉酒缸危險。\"宋明允把卷軸往桌上一攤,燭火映得他眼底發亮,\"張頭,你連夜回大營,把這些交給李將軍。\"他扯下脖子上的玉佩塞過去,\"就說'青蚨'急報,讓他立刻調三千精兵往北境壓。\"
\"那您呢?\"張老三攥著玉佩,聲音發悶。
\"我和阿秀、陸沉留下。\"宋明允摸出塊糖塞給阿秀——這是白日裡在驛站買的,\"鳳凰的聯絡網才露了個頭,得挖乾淨。\"他看向陸沉,後者已經把雁翎刀重新別在腰間,\"今晚的事,半個字都不能漏。\"
陸沉點頭,目光掃過桌上的卷軸,像是淬了冰的刀:\"我守夜。\"
窗外,烏雲正慢慢遮住月亮。
宋明允推開窗,冷風灌進來,吹得桌上的卷軸嘩嘩作響。
他望著遠處黑黢黢的山影,突然笑了——那是獵人看見獵物入套時的笑,\"鳳凰要下一盤大棋?\"他喃喃道,\"可惜,這棋盤上,該換執子的人了。\"
更鼓敲過三聲,驛站的燈籠在風裡晃得更急。
某個角落的暗格裡,一隻信鴿撲稜著翅膀,爪間繫著的紙條上,只寫了三個字:\"魚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