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允的茶盞裂成兩瓣時,茶汁正順著指縫往靴底淌。
他盯著衙役懷裡那捲破草蓆,草蓆邊角滲出的暗紫色液體在青石板上洇出個歪歪扭扭的鬼畫符——像極了上個月刑房裡被打爛的血手印。
\"走。\"他把碎茶盞往案上一丟,狗尾巴草從嘴角滑到下巴,\"帶本縣去東市。\"
周福追上來時,宋明允正蹲在驗屍房門檻上啃半塊芝麻糖。
陽光從漏雨的瓦縫裡漏下來,在他肩頭篩出細碎的金點子。
\"大人!\"周福抹了把額頭的汗,\"趙公子剛差人來送孝布,說李老闆是暴病身故,讓咱們走個過場......\"
\"過場?\"宋明允突然把芝麻糖塞進周福嘴裡,\"你嚐嚐這糖甜不甜?\"
周福被噎得直翻白眼,就見宋明允已經掀了草蓆。
李老闆的屍體直挺挺躺著,嘴唇烏紫得像浸了墨水的棉線,右手還攥著半塊炊餅,指縫裡卡著些白花花的碎屑。
\"米糠。\"宋明允用銀製喉管探測勺挑了挑死者指甲,\"張仵作,你說糧鋪老闆指甲有米糠正常?\"
張老三正蹲在牆角嗑瓜子,聽見這話\"噗\"地笑出聲:\"大人當小的沒見過世面?
糧鋪裡的夥計哪個指甲縫不是米糠?
上回王屠戶宰豬,指甲裡還沾著豬毛呢!\"
宋明允沒接話。
他想起三天前劉氏溺死案裡,死者指甲根部那道細得像線的劃痕——當時張老三的驗屍圖上寫著\"水草刮擦\",可後來他用銀勺刮開那道痕,底下竟沾著半粒靛藍絲線。
他捏著銀勺在李老闆指甲縫裡來回刮蹭,米糠簌簌落進酒碗。
張老三湊過來看,瓜子皮\"咔\"地斷在嘴裡:\"大人這是要釀酒?\"
\"釀酒倒不至於。\"宋明允用勺柄攪動酒碗,突然頓住——在渾濁的米糠裡,幾粒針尖大的晶體正閃著冷光,\"張仵作,你說這是米糠?\"
宋明允袖中的銀鎖突然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