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順著門縫竄進來時,宋明允後頸的汗毛先豎了起來。
他彎腰把最後半卷信札往腰帶裡塞,指尖觸到粗麻布料被火烤得發燙,突然聽見春妮抽噎的聲音——那丫頭縮在供桌底下,睫毛上掛著淚珠,像只被雨淋溼的小麻雀。
\"裹上。\"他扯下外袍甩過去,外袍在空中劃出個歪歪扭扭的弧線,正蓋在春妮頭頂。
系統提示音又炸響,電子音裡帶著點電流刺啦聲:【危險等級提升至紅色!
剩餘撤離時間:90秒!】
\"催命呢?\"宋明允拍了拍鼓囊囊的腰帶,密信硌得腰間生疼。
餘光瞥見房梁正在往下淌焦黑的油,他突然想起現代法醫實驗室裡燒著的酒精燈——那回實習生打翻酒精槽,他也是這麼彎腰去撿證物袋的。
\"張老三!\"他扯著嗓子喊,聲音被濃煙嗆得發啞,\"帶春妮走地窖側窗!\"說罷抄起腰間那把銀製喉管探測勺,對著側窗\"哐當\"就是一下。
玻璃渣子混著火星子往下掉,冷風\"呼\"地灌進來,吹得供桌上的香灰直往人眼睛裡鑽。
張老三的柺棍先戳進視窗。
這老仵作平時總說\"驗屍要穩\",此刻倒比兔子還利索,一把撈起春妮的後衣領就往外提:\"臭小子!
要是被燒成炭,老子驗屍時非在你天靈蓋刻'憨'字!\"春妮被他夾在胳膊底下,外袍下襬掃過宋明允的靴面——還帶著他體溫的布料,現在裹著小姑娘瑟瑟發抖的身子。
\"趙捕快!\"宋明允轉身拽住正往火裡潑水桶的捕快,\"去村東頭敲梆子,就喊'走水不救人'!\"趙捕快愣了愣,腰間鐵尺撞在門框上\"噹啷\"響:\"縣...縣令這是要?\"
\"引開看客!\"宋明允把最後半塊溼毛巾塞給他,\"等會有人要放箭,你當活靶子總比我當強。\"趙捕快突然咧嘴笑了,抹了把臉上的黑灰:\"得嘞!
小的這就去唱'火戲'!\"說罷拎著水桶就往村東跑,跑兩步還回頭喊,\"縣太爺要是被箭紮成刺蝟,小的給您收屍時準把箭桿擺成'冤'字!\"
濃煙裡傳來他的腳步聲,漸漸被火勢的\"噼啪\"聲蓋過。
宋明允摸了摸腰帶,確認所有密信都用趙捕快的披風裹得嚴實,這才抄起供桌旁的竹竿——那是村民用來挑高香的,此刻倒成了他的\"證據展示架\"。
\"老錢家的祖宗!\"他舉著竹竿往火裡衝,銀勺在火光裡泛著冷光,\"看看你們祠堂供的是牌位,還是鬼胎!\"竹竿尖挑起半頁燒焦的信札,他用力一揚,紙片打著旋兒飛上天。
風助火勢,火星子託著紙頁往人群裡落,有片紙正好飄到個白鬍子老頭腳邊。
\"這...這是?\"老頭彎腰撿起,老花鏡上蒙著灰,\"伏...伏誅?\"
人群炸了鍋。
有扛鋤頭的漢子湊過去看,粗糲的手指戳著紙頁:\"真寫著'錢傢俬吞賑災糧,當伏誅'!\"幾個婦人交頭接耳,之前被錢萬順用錢糧堵嘴的老獵戶突然吼起來:\"怪不得我家娃去年餓肚子,合著都餵了老錢家的狗!\"
錢萬順的臉比燒紅的炭還黑。
他原本縮在人群最後,此刻猛地推開前面的人,腰間的玉墜子撞得\"叮噹\"響:\"放屁!
這是栽贓!
給我...給我放箭!
射死那賊官!\"
\"咻——\"
第一支箭破空而來時,宋明允正踮腳去夠第二片紙頁。
箭頭擦著他耳尖飛過,帶起一縷燒焦的頭髮絲。
他瞳孔驟縮,這才發現錢家護院不知何時圍了過來,弓手站在祠堂外的老槐樹上,弓弦拉得像滿月。
\"小心!\"
熟悉的柺棍聲從側窗傳來。
張老三不知什麼時候又折了回來,手裡攥著那把竹製骨節測量尺——平時量屍骨用的,此刻倒成了盾牌。
骨尺\"當\"地磕開第二支箭,火星子濺在他灰白的鬢角上,燒出個小焦洞。
\"誰讓你回來的!\"宋明允吼,順手撈起供桌上的青銅香爐砸向弓手。
香爐\"砰\"地撞在槐樹上,驚得鳥兒撲稜稜亂飛。
張老三抹了把臉上的血——也不知是箭擦的還是火燎的,咧嘴笑出兩排黃牙:\"老子驗了三十年屍,還沒見過給縣太爺當肉盾的機會!\"
第三支箭衝著宋明允心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