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撞開時,錢萬順正把最後半塊醃蘿蔔塞進嘴裡。
他白鬍子上的醬菜汁還沒擦,抬頭就看見宋明允抱著蛆蟲盒跨進門檻,腰間的銀製測量尺在燭火下晃出冷光。
\"宋大老爺這是要辦廟會?\"錢萬順把旱菸杆往供桌上一磕,可手卻悄悄攥住了椅腿——方才在村口槐樹底下挖出的衛字營鐵劍,此刻正被張老三用草繩捆成一捆,杵在他腳邊。
宋明允沒接話。
他把蛆蟲盒往供桌上一放,二十隻白胖的蟲子立刻順著盒壁往上爬,在紅漆木桌上拖出溼噠噠的痕跡。
村民們擠在門口,孫屠戶攥著糞叉的手青筋直跳,張王氏舉著擀麵杖,連最膽小的王二嬸都抄了把切菜的刀。
\"錢老族長不是說,孫屠戶家阿秀她娘是被鬼火嚇死的麼?\"宋明允摸出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角,指尖敲了敲蛆蟲盒,\"可鬼火要燒人,得先把人燒死對吧?\"
錢萬順的喉結動了動:\"這蛆蟲能證明什麼?\"
\"證明死亡時間。\"宋明允屈指彈開盒蓋,蟲子們\"簌簌\"掉進他攤開的掌心,\"我昨兒在義莊撿它們的時候,每隻長0.3厘米。
現在——\"他捏起一隻放在測量尺上,\"0.6厘米。\"
祠堂裡響起抽氣聲。
張老三扒著門框踮腳看,手裡還攥著從槐樹底下挖出來的鐵劍殘片:\"每日長0.3厘米,那就是兩天前死的?\"
\"兩天前亥時。\"宋明允抬頭掃過錢萬順,\"正是錢家祠堂議事的時候。
您說阿秀她娘是半夜被鬼火嚇瘋跳井,可那會兒她早就在井底涼透了——鬼火,是有人後來潑的磷粉吧?\"
錢萬順\"啪\"地拍響供桌,茶碗跳起來摔在地上:\"空口無憑!\"
\"憑這個。\"張老三突然擠進來,抖開懷裡半捲髮黃的紙頁。
宋明允認得,那是他前兒從系統裡換的《洗冤集錄》殘頁,\"古人云'驗屍需辨蟲食',我照著宋縣令教的法子,把蛆蟲剖開——\"他舉起個小瓷瓶晃了晃,\"胃裡全是磷粉渣子。
要是人被鬼火燒死,蟲子該在燒完後才爬上去,哪能吃到磷粉?\"
\"錢小柱!\"人群裡突然爆喝一聲。
王二嬸踮著腳戳向錢萬順孫子,\"你褲襠那是啥?\"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掃過去。
錢小柱臉漲得通紅,手忙腳亂去捂褲腿——半片焦黑的磷紙正粘在他膝蓋上,邊緣還泛著沒燒盡的藍瑩瑩的光。
\"我...我幫爺爺燒高香!\"錢小柱結結巴巴。
\"燒高香用磷粉?\"宋明允嗤笑一聲,\"磷粉遇熱自燃,您爺孫倆倒是會玩'鬼火'戲法。\"他轉身看向縮在牆角的陳大膽,\"陳大哥,上個月錢老兒逼你說'看見鬼火',是不是拿斷你家水源嚇唬人?\"
陳大膽\"撲通\"跪在地磚上,額頭磕得\"咚咚\"響:\"宋大老爺明鑑!
錢老兒說衛字營的兵器是邪物,誰往外說就咒我家水井榦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