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允貓腰蹲在祠堂供桌前,後頸沾了塊香灰。
他也不擦,拇指肚碾過銅鎖表面的綠鏽,銀質喉管探測勺在鎖孔裡輕輕一挑,\"噹啷\"一聲挑出半截斷齒。
\"鎖孔劃痕新舊混雜——至少半個月開過三次。\"他歪頭對身後的張老三說,聲音裡帶著法醫特有的篤定,\"新痕是銅鑰匙磨的,舊的......\"他用銀勺撥了撥斷齒,\"像鐵絲。\"
張老三湊過來,老花眼幾乎貼到鎖眼上:\"這鎖眼窄得像針鼻兒,鐵絲怎麼捅得開?\"話音未落,門縫裡突然探出顆小腦袋,扎著麻花辮的春妮縮著脖子,手指壓在唇上:\"縣太爺!
鑰匙埋在香爐第三塊磚底下,我、我親眼看見鄭嬸塞進去的!\"
宋明允指尖一頓。
他望著春妮發顫的睫毛——這丫頭昨兒還被鄭氏捂嘴拖走,今兒倒敢偷摸報信了。
他衝春妮使了個眼色,那姑娘立刻縮回門後,只留條門縫漏進半縷天光。
\"老張,挪香爐。\"他搓了搓手,蹲到青石板前。
指尖剛碰到香爐底座,忽然頓住——第三塊磚的縫隙裡,有道淺褐色的痕跡,像被指甲摳出來的月牙。
他湊近聞了聞,是血鏽混著泥土的腥氣。
系統在耳後震動,提示音輕得像蚊子:\"發現異常接觸痕跡,匹配度83%。\"
\"衛九的掌紋。\"他低聲念道,指腹輕輕撫過那道月牙,\"這是掙扎留下的?
看來當年有人被按在這兒,拼命想摳開磚塊逃出去......\"
張老三搬開香爐的手猛地一抖,青銅爐底磕在供桌上,\"哐當\"響得驚飛了樑上的麻雀。
宋明允也不抬頭,用銀勺尖兒撬進磚縫,\"咔\"地一聲,半塊青磚翻起來,露出底下裹著紅布的銅鑰匙。
\"你們敢動我錢家祖物!\"
炸雷似的吼聲驚得春妮在門外\"哎呀\"一聲。
錢小柱像頭撞牆的牛犢衝進來,褲腳沾的牛骨粉簌簌往下掉,拳頭帶著風直朝宋明允面門砸來。
張老三眼疾手快,抄起懷裡的竹製骨節測量尺橫掃過去,尺頭正砸在錢小柱手腕上。
少年\"嗷\"地縮回手,踉蹌兩步撞翻了供桌旁的燭臺,蠟燭滾到地上,火舌舔著錢小柱褲腳的牛骨粉,又騰起幾縷藍煙。
\"又是你!\"宋明允彎腰撿起鑰匙,甩了甩上面的紅布,\"上次磷火燒了半拉衣襟,今兒還沒學乖?\"他瞥了眼錢小柱褲腳——牛骨粉裡混著星星點點的碎瓷片,和衛九屍骨上的釉質痕跡對上了。
祠堂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趙捕快帶著四個衙役擠進來,腰刀在門框上撞得叮噹響。\"縣太爺,外頭都清了!\"他抹了把額頭的汗,衝錢小柱使個眼色,兩個衙役立刻撲過去,把還在瞪眼睛的少年按到牆角。
宋明允把銅鑰匙在掌心顛了顛,鑰匙齒痕磨得發亮,顯然常被使用。
他對準銅鎖插進去,卻覺鎖芯裡卡著什麼——轉半圈就卡住,像有根細針別在裡面。\"古人設防,怎會如此複雜?\"他想起系統獎勵的《洗冤集錄·器制篇》殘卷,裡面記著\"機關鎖必有雙簧\"。
銀勺在指尖轉了個花,輕輕勾動鎖芯內側,\"咔嗒\"一聲輕響,鎖芯突然鬆了。
\"嘩啦!\"鐵鏈墜地的聲音在祠堂裡迴盪,震得樑上積灰簌簌往下掉。
地窖入口的青石板露出來,縫隙裡滲出股陰溼的黴味,混著點鐵鏽的腥氣。
\"縣令挖我祖墳,今日誓不罷休!\"
錢萬順的吼聲比鐵鏈墜地還響。
他帶著十幾個村民舉著火把衝進來,火光映得他臉上的皺紋像刀刻的,\"錢家祠堂的地窖,是你個外縣官說撬就撬的?\"幾個壯實的村民抄起扁擔,把宋明允和衙役們圍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