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颳在臉上,帶著沙礫的粗糲感。
所謂安頓,不過是幾間低矮的土坯房,窗戶糊著泛黃的報紙,炕上鋪著硬邦邦的草蓆。
與安敏曾經生活的精緻、舒適相比,這裡的一切都透著原始的粗糲和艱苦。
“委屈你了。”
梁毅看著安敏打量著簡陋的屋子,眼神帶著歉意和不易察覺的疲憊。
他身上的光環在這裡褪去了許多,不再是那個呼風喚雨的人,只是一個需要融入環境、帶領大家搞生產的普通幹部。
安敏壓下心頭的不適,搖搖頭,挽起袖子:“沒什麼委屈的,既來之則安之。收拾一下就好。”
她骨子裡的韌性被激發出來。
環境可以艱苦,但日子是人過出來的。
然而,現實的困難遠比想象中多。
水土不服讓安敏上吐下瀉了好幾天,虛弱得幾乎下不了炕。
梁毅忙得腳不沾地,既要處理生產隊繁雜的事務,又要照顧病中的安敏,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眼底的青黑就沒下去過。
儘管安敏不讓他照顧,梁毅也放心不下。
幸好空間裡有藥物,對於此時缺少屋子的白楊溝來說。
空間裡的東西,簡直能救命。
但這裡水源緊張,每日打回來的水渾濁不堪,沉澱半天才能勉強使用。
安敏愛乾淨,也只能用溼毛巾擦擦身。
吃的更是簡單粗糙,高粱面饃饃硬得硌牙,偶爾有點青菜,也蔫巴巴的沒什麼油水。
兩人索性沒再跟食堂要飯,和梁毅用了空間裡的物資。
人是鐵飯是鋼,不吃好,梁毅都扛不住。
梁毅在外面頂著巨大的壓力搞生產、抓建設,回來倒頭就睡。
安敏心疼,但這些事,她也幫不上忙,只能把自己照顧好,不給梁毅後顧之憂。
那天梁毅需要去縣城開會,順便採購一些必需品。
安敏送他到村口簡陋的車站。
其實就是大路邊一個能等過路班車的地方。
風很大,吹得人睜不開眼。
梁毅把安敏裹得嚴嚴實實,低聲囑咐:“風大,快回去。我儘量早點回來,給你帶點好吃的。”
他眼裡是化不開的溫柔。
安敏笑著點頭:“知道了,囉嗦。路上小心。”
就在這時,一輛破舊的長途班車卷著漫天黃塵,停在了路邊。
車門開啟,下來幾個風塵僕僕的乘客。
安敏正低頭整理圍巾,忽然感覺一道極其銳利、帶著強烈審視意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只見班車尾部,站著一個年輕女人。
約莫二十三四歲,穿著一件半舊但洗得很乾淨的藍布棉襖,梳著兩條烏黑油亮的大辮子。
她的臉型小巧,眉眼間依稀能看出幾分清秀。
但此刻,那雙眼睛卻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地釘在梁毅以及梁毅身邊緊挨著的安敏身上。
“姐夫,你還記得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