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三年,十二月。
白登寨空無一人,張虞已率八百騎離寨,直撲長城而去。
“縣君,白登寨無人了!”侍從報道。
正撰寫軍報的楊贊握筆的手停了下來,但猶豫幾下,將最後的幾個字補完,這才將筆架在筆山上。
“縣君,是否將軍報送往陰館?”主簿說道。
楊讚歎了口氣,說道:“派人注意長城動向,若遇見敗兵,及時通知。”
“諾!”
針對張虞的出塞擊胡政策,楊贊並不贊同。甚至擔心因張虞兵敗牽連自己,楊贊已準備上疏於雁門太守王澤,彈劾張虞擅自出兵,以求撇清自己。
但楊贊深思幾天,出於各種緣故,始終沒做出決定。今撰寫彈劾奏疏,算是以備張虞兵敗所用。
相較楊讚的靜觀其變,呼衍賀已是準備好看張虞笑話。
氈帳內,呼衍賀冷笑了下,嘲諷說道:“黃口小兒,敢率八百騎出塞,莫非是嫌活太久了嗎?”
“玉兒,過不了多久,部落應能南遷!”
“為何?”
呼衍賀享受著女兒幫自己捶腿的感覺,笑道:“漢兵不多,能出八百騎至平城駐紮已是不易。”
“張虞眼下出塞若敗,惹怒鮮卑人南掠,我部南遷不就順理成章!”
“今年的雁北比前些年冷了些,還是雁南暖和些!”
且不言楊贊、呼衍賀二人不看好張虞此番出塞,而今張虞在左南部嚮導的帶領下,已出塞行軍兩百多里,抵達漢長城邊緣。
因戰馬勞累,找了塊背風的地方,張虞與眾人在荒廢的烽燧周圍休息。
藉著烽燧的避風,什翼攤開草繪的輿圖,說道:“校尉,向北再行一百多里,便能至日律部。日律部帳落不多,僅兩百多帳落。而日律部卻與軻比能所部交好,臨近軻比能所部。”
“依照校尉與僕先前規劃,我軍襲擊日律部,我軍或能誘軻比能率騎來援。以寡騎襲擊日律部,軻比能應不會出動大軍,將會率寡兵來援,屆時或可依照校尉所制方略,行包抄伏擊之策。”
張虞問道:“日律部與軻比能所部距離多遠?”
“約四十餘里!”
張虞眉頭微皺,說道:“二部距離太近了,伏兵若不能速勝,待後續兵馬來援,則將陷入兩難。”
“要不本次出塞劫掠日律部,軻比能所部兵馬太多,難以輕破之。”酈嵩猶豫說道。
眾人看向張虞,看張虞如何定奪!
見張虞思索不語,張遼大膽說道:“校尉可以一試,若是不能速勝,需及時退走。亦或嘗試直擊軻比能所部,能否趁亂潰敵。”
張虞神情很冷靜,說道:“我部八百騎成軍不久,非軍中精騎,直取軻比能所部太險,深陷兵戈,諸部來援,我部必敗。依照先前計劃,襲殺日律部,而後伏其援兵,速戰速決。”
“諾!”——十二月十五日,平旦時分,天空朦朧,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張虞脫掉手衣,伸手接了兩片,觸手只覺冰涼。今時臨近新年之時,不知參合塢怎麼樣了,不知王霽、酈素衣又在做什麼。
旋即,張虞目光望著投向溪流旁的日律部帳落,微吐了口氣,釋放心中的不平靜。
穿越至漢末,他所經歷的軍事戰役不少,以少擊眾的戰役也有過。而今在戰役之前,不知為何竟有些緊張與激動?是因為要與未來的草原霸主軻比能作戰嗎?
還是說自己在弄險,竟敢主動出塞以少擊眾?亦或是役關乎自己能否踏上爭霸道路的關鍵?失敗了,他必然受到懲處,輕則下獄免官,重則受刑身死!但若成功呢?升官封侯,胡部敬畏,名揚邊郡。
酈嵩瞧了眼天色,說道:“校尉需下令了!”
“噗!”
張虞吐了口唾沫,說道:“下令,讓郝昭率部突襲日律部,令張遼、什翼二部伏行於谷間。”
“諾!”
幹了,未來的軻比能是草原霸主,不代表今下是草原霸主。自己在暗而他在明,雖說軻比能兵馬多過自己,但自己卻是有備而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若是贏不了軻比能,今後怎麼與曹操、袁紹等人爭霸?“嗚嗚~”
沉悶的號角聲被騎卒吹響,在寒風凜冽間,馬蹄聲碎,一支等候多時的漢騎出現在寂寥的原野上,分成兩隊的百人騎從左右包抄日律部。
很快,郝昭所率百騎突破了外圍簡陋的阻攔,衝入了部落中。不論老幼,不分孩童,凡是出現在騎卒前列的胡人,不是倒在箭矢下,便被鋒利的槊、刀所殺。
“譁!”
郝昭用馬槊將所經之處的氈弄倒,將躲在氈帳裡的胡人蓋住,而後騎兵趁帳中掙扎時,故意縱馬踐踏而過。在數騎,十餘騎的賓士下,氈帳下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或是揮舞著火把,將乾燥的草堆點燃,燃燒起烈火竟融化了飄落的雪花;火把扔到毛皮製成的氈帳時,在朔風的呼嘯下,火勢沖天而起,幾將氈帳吞噬。
在張虞的眺望下,肉眼可見郝昭所部漢騎將日律部攪得天翻地覆,因帳落缺乏縱深,已讓左右衝殺的兩百騎匯合,屠戮帳落裡的胡人,反抗的男丁被殺,婦孺哀嚎而哭。隨著兵馬廝殺的混亂間隙,不少胡人抓住機會,騎上四散的駿馬,向北方逃亡而去,顯然這些人準備向軻比能所部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