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臺吉、三弟,請為我作主!”額爾克伊勒登老淚縱橫。
“額祈葛,土爾扈特人太霸道了,無故入侵大伯和我的牧場,將塔拉奇搶劫一空。這分明是沒將您放在眼裡,兒請求出兵討伐他們!”塔爾渾臺什也氣得渾身顫抖。
一個是自己最尊重的大哥,一個是自己的兒子,由不得達萊臺什不惱火。
土爾扈特部西遷的訊息,他其實已經得知。和鄂爾勒克不夠朋友,不僅不通知自己這位老友,還裹挾了兩千多帳杜爾伯特牧民一起走。如果是別人,早就怒而出兵向其討要部民了,可他忍耐力驚人,知道出兵討要,對方絕不會還,只能引起兩部的戰爭。連年征戰,杜爾伯特部損失慘重,不宜再起戰端,何況那是自己多年老友和鄂爾勒克安答。真的不想打!
所以,他假裝不知道,任土爾扈特人穿過自己的領地。可沒想到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老友居然搶佔自己的牧場,在自己的地頭殺人、搶劫。若是不理,自己如何在四衛拉特立足?“和鄂爾勒克安答,你真的不念當年的交情了嗎?”達萊臺什痛苦地閉上眼睛,兩人一起對付斡羅斯人、打喀爾喀蒙古的往事一幕幕,彷彿是昨天。
見他猶豫,額爾克伊勒登、噶勒當、保伊勒登、伊勒登烏巴什、敏珠、楚、鄂木布岱青、塔爾渾臺什等杜爾伯特的諾顏們全都跪地懇求,“請大臺吉出兵!”
達萊臺什嘆了口氣,知道此次土爾扈特人犯了眾怒,自己若不為族人作主,大臺吉的位子不穩。身為政治家,必須殺伐決斷,由不得半點猶豫,“傳我軍令,各阿寅勒、和屯、愛瑪克、鄂托克全部動員,隨我去打土爾扈特人!”
虎瘦雄風在,達萊臺什就是達萊臺什,雖然在連年的戰爭中實力減弱,依然集結了四萬大軍。
杜爾伯特軍趕到塔拉奇時,土爾扈特人的主力已經往西而行,只留有臺吉布利罕鎮守。隨著一頓狂猛的進攻,布利罕落荒而逃。
達萊臺什不肯罷休,休整數日,再次追擊,又在巴爾喀什湖以北擊潰土爾扈特舍臣部。
這兩次襲擊,雖然報了仇、解了恨,卻並沒有傷到土爾扈特人的根本。和鄂爾勒克已經率領主力進入了哈薩克草原。
哈薩克汗國最盛時人口超過百萬,堪稱強國。可此時卻分為大玉茲(大帳)、中玉茲(中帳)、小玉茲(小帳)三部分。因為杜爾伯特人的入侵,佔據七河流域的大玉茲的很多部落首領臣服於杜爾伯特人;而佔據中部高地的中玉茲、佔據烏拉爾河流域至伏爾加河下游地區之間的小玉茲,卻在哈薩克傑出首領額什木汗的帶領下,重新統一。
這位大汗乃是雄主,即位後逼迫布哈拉汗國簽訂《撒馬爾罕條約》,規定河中全境和塔什干地區併入哈薩克汗國,布哈拉汗國賠付戰爭賠款併成為哈薩克的藩屬;又與中亞各國建立貿易關係,為哈薩克贏得了良好的外部環境;然後用武力征討不臣,討平塔什干統治者吐爾遜·穆罕默德等割據勢力,使汗國重歸統一;他還對《哈斯木汗法典》進行補充,編篡了《額什木汗習慣法》;為了報杜爾伯特人入侵哈薩克的一箭之仇,他趁衛拉特與喀爾喀交戰之機,東征衛拉特,奪回了七河流域的大片失地。
“傳令各部,快速穿過哈薩克草原,不得劫掠,違令者,斬!”和鄂爾勒克下了軍令。他很忌憚額什木汗,以致於不敢在哈薩克的土地上劫掠,也是,對待猛虎,有幾人不怕?長生天真的很護佑土爾扈特人,在西遷的關鍵時刻,哈薩克猛虎、“高大魁梧的巴特爾”生病了。兩年多以前,因為權力之爭,哈薩克汗國發生大內戰,不僅摧毀了原本繁榮的經濟,無情的殺戮也使軍隊士氣低落。
偉大的額什木汗很後悔,疾病和悔恨損害了他的健康,不得不將實權交接給長子楊吉爾,自己在都城突厥斯坦修養,終日以經文和誦詞為伴。其實他本想讓兒子直接繼承汗位,可根據傳統,哈薩克的大汗並非由上任可汗指定,而是由各部落的酋長、蘇丹、軍隊首領、畢(首席大法官)等達官貴人推舉。年輕的長子威望不足,難以獲得大多數貴族的支援。所以,他只能繼續擔著大汗的名義,幫兒子慢慢地樹立威信。
“咚~咚~咚~”
身穿僧衣、體形瘦弱的額什木汗敲起木魚,口中誦唸著經文,疾病和內疚讓他原本魁梧的身軀骨瘦如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