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復一日驅逐見雪的過程中,玉箋自己的身體也在日漸消瘦。
見雪覺得她只要見到自己就會變得不高興,漸漸就學會了如何與玉箋相處。
玉箋是凡人,只要他隱藏身形,她的凡胎肉眼看不見他,他便能回到玉箋身邊。
他看見她坐在窗前,怔怔地看著窗外。
魔域的天空一直是黑色的,永遠沒有天亮,她就在這日復一日的黑夜中枯坐。
他看見她晚上不敢睡覺,睡前反覆檢查門窗是否鎖緊,即便如此睡時也不敢脫去外衣,睡著後也很容易醒來。
他發現她在怕。
或許是在怕她,可她不知道他一直都在她身邊。
見雪兇名在外,嗜血暴戾的傳聞早已傳遍魔域。
大概是上一次在血湖中吸納了上古封印,讓那些魔族將領們察覺他的身份絕非少城主那麼簡單,一個個恭敬地跪在他面前,爭先恐後地表著忠心。
連這座新城的魔將紛紛跪伏投誠,誓要追隨他,稱他必將成為一統魔域的新主。
在這弱肉強食的魔域裡,本就沒有所謂的忠誠可言,向來以強者為尊,勝者為王,這是魔族亙古不變的生存法則。
他們追隨的從來不是某個人,而是絕對的力量,恐怖的威壓。
見雪踏入新城的沒有任何猶豫,親手將原城主從寶座上拽下,並在城中禁地尋得了自己要找的東西,強行壓制全身翻湧的魔息,他以近乎自毀的速度吞噬著封印中的殘軀。
隨著吸納的魔氣越來越多,越積越重,不斷刺激著他骨子裡的兇性。暴戾的魔息在經脈中橫衝直撞,化作滔天殺意,卻又總在爆發前被硬生生鎮壓。
他像頭負傷的兇獸,每次面對玉箋時,眼中的狂躁與狠戾又會變成無奈與柔情。
在她面前,他總會不自覺地收斂鋒芒,變成一個不知如何討好心上人的初嘗情滋味的尋常男子。
一雙修長結實的雙臂摟住了她日漸消瘦的身軀,見雪輕輕貼著她的臉,埋頭在她的髮絲間,閉著眼與她同塌而眠。
他抱著她,動作輕柔而小心,生怕驚擾了她。
又在她醒來之前,化作一縷煙氣消失。
自那日他不慎驚醒玉箋之後,見雪便學會了剋制,愈發謹慎,再也不敢貿然現身,只敢在她熟睡後,隱去身形斂下一身魔息,悄悄繼續為她塗藥。
雖然忍不住,有好幾次他都情不自禁想要俯身與她親近。
見雪摸著睡夢中玉箋因減少進食而微微凹陷的面頰,陷入一陣焦慮和躁鬱。
但最終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能再驚動她了。
若是再犯,恐怕就真的再也得不到她的原諒了。
他想,要快一點,再快一點才行。
早日把人間送給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