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妖正在沉睡,額頭與鼻尖上殘存著細微的雨絲,被人緩緩擦去。
她身上的妖氣很淡,像是隨時會散開,陷在被褥裡的臉白皙柔軟,頭髮散亂打著卷。
少年低頭,淡金色的眼眸低垂,視線像無底的湖泊,讓睡夢中的妖怪感到溺水般的壓迫。
思考片刻,他抬腿,膝蓋抵上床榻,湊過去,靠近她。
纏上去時,不小心壓到她的頭髮。
即便虛弱成這樣,妖怪的脾氣依舊不好,呢喃著罵人的聲音顫顫的,又軟又輕,莫名像有羽毛撩撥過耳畔,帶來一陣陌生的酥麻。
少年貼著她的面板,緩緩嗅她身上的味道,嗓音放輕,“再罵一聲吧。”
想聽。
……昏沉之間,唐玉箋感覺到自己好像被鬼壓床了。
還是一隻溼漉漉的男鬼,像剛從水裡走出來。
扯她的頭髮,剝她的皮。
纏住她的脖子,要她拖下水。
好可怕的鬼。
好無助的她。
冰冷的指尖不停撫摸她的背脊,愛不釋手一樣。水鬼收攏著手臂,將她擁入懷中,纏緊了。
“好溫暖。”
水鬼黏在她身上,抱緊了她。
還一直貼著她的肌膚,緩慢地吸氣,偶爾嘆息一聲,語氣輕輕柔柔,
“身上是熱熱的,好喜歡……”
唐玉箋激靈了一下,身體在陌生的懷抱中微微顫抖,單薄的衣物被水鬼的體溫侵襲,感受到他渡過來的微涼。
可這點涼意是她急切需要的。
水鬼的脾氣很好的樣子,任她摩挲索取。
面板帶著一絲涼意,細緻地貼著她的身體,耐心又大方地承受著她神經質般反反覆覆焦躁的剮蹭。
這種過分親密的接觸讓唐玉箋感到茫然。
忽然,水鬼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怎麼弄壞了。”
耳邊傳來喃喃自語,冰冷的手指揉摸著她破皮的手背。
纏著她的鬼又不高興了。
周遭的氣氛變得陰森森的。
他聲音略低了幾分,語氣異常柔和。
“……別生氣了,我去殺了他們。”
唐玉箋分辨不出什麼,只覺得陰冷的氣息離遠了。
水鬼走了出去,細心地給她關好門。
小小的屋子安靜下來。
魘在渾沌中的感覺像是陷進了沼澤裡,身體不斷下墜,胸腔中的氣息越來越少。
唐玉箋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中猛然睜開眼。
醒了過來。
她呼吸急促,看著眼前熟悉的房間,緩緩轉動眼睛。
她回下房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
“咔嗒”一聲,一顆圓滾滾的珠子從她掌心掉了出來。
唐玉箋側頭去看。
珠子帶著淺淡流光,像被人被洗滌過。
不是夢。
她手裡真的有顆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