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安靜,屋外,鳥鳴琅然。
“嘰嘰——”
不時傳來幾聲繡眼鳥的啼叫,令屋內氣氛愈發尷尬。
陸無咎見狀,心中波瀾不驚,拱手欲言之際,洞淵掌教突然起身,打破安靜:“貧道倦了,陸道友坐我這吧!”
嗯?屋內眾修神色微動,心中皆暗暗驚詫不已。
洞淵掌教讓座,這是何等禮遇,區區一名甲子未及的散修值得嗎?縱然傳聞陸無咎手握縣契,算是一名準兩甲高手,這份禮遇規格未免也太高了。
面對洞淵派如此殊遇,陸無咎拱手道:
“承蒙掌教抬愛,貧道愧不敢當。如今老律觀觀主柳青檀既已護送而到,貧道任務也算完成了,就不再叨擾了,就此告辭,望諸位海涵。”
話落,陸無咎轉身便走。
管你龐琛是敲打也好;虛空造牌,鼎燒鹿肉也罷,咱不接你這一套。
“等等!”
大長老廣玄、也就是龐琛突然喊住陸無咎,意味深長道:“道友且慢,貧道聽說,道友路上遭遇趙無極襲擊,曾以純陽劍氣媾和,可有此事?”
眾人聞言一驚,看向陸無咎的眼神登時狐疑起來。
陸無咎轉身拱手道:“確有此事!”
廣玄又道:“那敢問道友純陽劍氣從何而來?”
陸無咎看向廣玄眼神愈發幽邃。
怎麼,龐琛送的劍種,與你廣玄無關?思緒如電中,陸無咎不答反問:“敢問道友是與武當有仇,還是與純陽道統有仇?”
廣玄沉默數息:“自然是與武當有仇?”
陸無咎笑道:“承蒙道友福澤,致使純陽劍種散落天下,貧道機緣巧合以魂水換來一枚,受此庇護,這才僥倖護送洞淵弟子柳青檀、梁軒返回山門,一飲一啄,也算天定。”
“哈哈哈,好一個一飲一啄,也算天定!”
廣玄哈哈大笑,神色一正道:
“無極老兒德不配位,倒是道友,尊道貴德,天下共見,純陽道統理該由道友執掌,不若留下,一起匡扶正道?”
執掌純陽道統?
陸無咎頭皮一麻,這老東西是要他死啊!
乍看起來,有洞淵扶持,執掌純陽劍道,可謂堪稱開宗立派,成一代祖師。
然而武當弟子可還沒死絕,也永遠死不絕,他若敢高舉純陽大旗,武當弟子就敢殺他正道。
當然,換個角度來說,富貴險中求,他若能挺住武當殘黨報復,理論上,他還真能竊取武當道脈。
這一刻,眾人看向陸無咎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複雜,也終於意識到洞淵派為何如此禮遇陸無咎了。
有人豔羨,有人冷笑。
無數目光匯聚而來,就看陸無咎如何應答。
便見面對潑天富貴的陸無咎平靜道:“承蒙道友謬讚,貧道一介散修,僥倖得了純陽劍種,豈敢喧賓奪主。”
“道友無需擔心趙無極,眼下襲擾我洞淵之人,不是假借武當之名,就是武當殘黨,根本不足為慮!”
竹屋中,一名童顏鶴髮道士,好奇問道:“敢問道友,為何如此篤定?”
廣玄冷笑道:“趙無極乃貧道親手所殺,是否身死貧道豈能不清楚?那趙無極若是真的沒死,又豈會如同縮頭烏龜一般,不敢露面?”
眾修聞言若有所思,當下便信了大半。
撒謊,對廣玄沒有好處。
人的名,樹的影,趙無極一旦露面,哪怕身負重傷,其之號召力依舊存在。
洞淵有盟友,武當也不是孤家寡人。只是死人沒了價值,這才偃旗息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