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還聽他吩咐,乃是因為無力反抗,只能知白守黑。也對,身懷利器,殺心自起,擁有力量,還能和光同塵,沒有幾人。
柳青檀此時能說出,已然算是光明磊落。
“貧道遊歷人間時,見一建築,名曰棄嬰塔,你知道嗎?”
“略有耳聞。”
“那你知道,塔中棄嬰多是女嬰嗎?”
“知道。”
“知道百姓為何重男輕女嗎?甚至不惜將女嬰溺斃嗎?”
柳青檀抿了抿唇,搖了搖頭。
“因為這個世界運轉的本質還是暴力啊!”
“弟子不明白。”
“山野也好,城市也罷,資源都是有限的,大家想要吃飽飯,唯有去爭去搶!小到山林落下的柴火,大到洞天福地。我等修士還能以法力去爭,那貧民百姓靠什麼?”
柳青檀抿了抿唇:“拳頭!男人的拳頭。”
陸無咎唏噓道:“是啊,靠的是男人的拳頭,這是棄嬰之表相。”
柳青檀驀然看向陸無咎,詫異道:“表相?那根本原因呢?”
陸無咎道:“生產和分配。”
柳青檀咀嚼著這句話,半晌道:“弟子還是有些不明白。”
陸無咎笑著拍了拍柳青檀的肩膀:“以後入了紅塵,走一走,看一看,你就明白了。”
“那這和對待精怪有什麼關係?”
“大宏願需大神通,修士也好,精怪也罷,只要能為我所用,邪亦是正。”
陸無咎停下腳步,站在一塊斷崖口,低頭看去,山崖下,人流如織。十里八鄉的百姓,早已匯聚而來,密密麻麻擠在戲臺四周,翹首以盼。
極目望去,還能看到老律觀弟子,喚出身披鎧甲的猖兵,在其中巡邏維持著紀律。
此時他距離山腳下,沿著山道走,還有一里路,然而若是直接跳崖而下,彈指及至。
他隨即盤膝坐了下來,看著遠處落日,微闔雙眼,參禪悟道起來。
柳青檀見狀,也在旁邊尋一塊空地盤膝而坐,心思卻怎麼也安靜不下來。
隨著最後一縷夕陽落下山頭,山下戲臺周圍的火盆中,立即登時燃起熊熊大火,絢爛火光,照的戲臺燈火通明。
“擦!擦!”
兩聲鐃鈸碰撞聲,如縣衙驚堂木,聲一出,原本亂哄哄的現場,陡然一靜。
無數眼睛看向戲臺。
“唉吔,唉吔,心念佳人……有緣萬里絲能牽,何幸再相見。”
兩聲驚呼起,悠揚唱腔隨之迴盪于山谷之間。
一副花旦打扮的蘇鴻,踩著碎步,擰著細腰,咿咿呀呀的登臺亮相。
那看似大紅大紫的妝容,在燭火下,在距離下,宛如山野狐媚,引得臺下看客無不瞪大眼睛。
便是看不懂的孩童,也在那彩色戲服唱腔下,迷了心神。
蘇鴻巧笑嫣然的唱著戲曲,一道道微弱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那是漫山遍野的人,也是暗藏山野間的鬼,更是老律山神明的注視……看得蘇鴻滿心振奮。
師傅說的對,甭管大場小戲,可都得給唱好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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