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身影從遙遠處的四大界以及章屍之墟中化作一道道各色流光,直奔斷海崖前而來。
一時間,將整個界海虛空都映照得光華耀目。
這些流光有快有慢,其中氣息,亦是不一而足。
遙遙便聽得流光中傳來的聲音:“雲天界雲天宗,陳仲奇。”
“雲天界雲天宗……”
“雲天界……”
“章屍之墟,白渠殷氏,殷天志!”
“章屍之墟,白渠殷氏,殷蓬萊……”
“章屍之墟,嶗溫派,成練子……”
“虛魔界……”
“蠶龍界……”
“東方琉璃佛界……”
“碧海界……”
“轉山界……”
“百草界……”
王魃以及六位大乘懸立於看不見盡頭的斷海崖高牆之前,看著這漫天流光,恍惚中,一時間心中亦是湧起了一抹豪情。
這些人當中,皆是各界、各方勢力的中流砥柱,不乏渡劫中期,甚至是渡劫後期的存在,不到合體層次,都沒有前來支援的資格。
四大界的高階修士亦是幾乎傾巢而出。
雲天界中,除去雲天宗現任掌教張伯楷留守界域,主持四大界外的陣法,確保無虞之外,渡劫層次已經幾乎盡出。
新生的蠶龍界、虛魔界亦是如此,申服便不曾前來。
惟有東方琉璃佛界,卻是連閻婆羅這等有望大乘的存在,也全部趕來。
置之死地而後生,便是如此。
而飛來之後,眾修士便各自落在了幾位大乘的後方,凝神結陣,以為支援。
轉眼間,除去花夫人之外,連同王魃在內的幾位大乘身後,迅速便形成了一座座結構緊湊的大陣!每一座大陣之中,都足有數以百計的渡劫修士,以及數千合體修士。
斷海崖四大界在此片界海經營不知多少萬年,除去本身的底蘊之外,也積累下來了不少人脈。
尤其是雲天界,作為四大界中名聲最大的存在,著實邀請來了不少同道。
距離較近的中、大界域,幾乎全都趕赴而來。
這倒也未必是這些界域的修士們有多眾志成城,而更多是畏懼於無上真佛的威勢,不得已而為之。
但不管如何,大勢已成!
“還有些遠點的同道,已經在趕來的路上,說不準過一會兒便能趕至。”
白了禪回想起蓋真人前後奔波時與他交代的事情,眼神微黯,但還是立刻出聲告知。
王魃聞言,微微頷首。
目光掃過斷海崖,眼中劃過了一抹擔憂和期待之色:
“希望能夠來得及。”
轉過頭,眼見得從四大界中飛來的流光漸漸稀疏,心中迅速盤算,儘管仍覺人手不夠,可來自於靈覺深處愈發強烈的危機感,還是讓他立刻做出了決定:“開始吧!”
當下元神之中,黃、紅、藍、青、綠、白,六道法杖微微一震,隨即從元神飛出,在王魃心意之下,分別飛向了晁天君、白了禪、空禪子等人。
王魃手握闢地杖,隨即看向並未被分到法杖的花夫人,沉聲道:“花道友,稍後且優先照應白道友和焦道友。”
花夫人雖心中悲痛於蓋真人的離世,但其本身畢竟是界海之中難得一見的大乘修士,心智絕非脆弱之人,當下點點頭,目露堅毅之色:
“便交給我。”
白了禪和焦姓光頭大漢聽到王魃的話,面色微有些不太好看,不過也無言以對。
二人一個初入大乘,另一個乃是妖修,底蘊皆遠不如其他幾人,空禪子雖也是初入,但畢竟是受到天音佛主的灌頂而成,論起元神、道域或是其他方面的底蘊,在幾人當中,只怕比晁天君和夏侯天魔還要更甚幾分。
當下也不遲疑,包括王魃在內,六人同時祭起了法杖。
但見得這六道法杖迅速變大,轉瞬間便好似一根根天柱,毫無阻滯,直插入高牆之上!如泥牛入海,不見有任何的翻騰。
而六根法杖甫一插入高牆之中,六人便只覺得一股驚人的吸力,以六根法杖為通道,瘋狂汲取他們的一切!元神、道域,乃至肉身……
似乎一口無盡的黑洞,要將他們所有的一切都盡數吞沒!
但與此同時。
斷海崖的高牆,在六根法杖包圍形成的圓形區域內,高牆平滑的表面,也迅速轉動,快速形成了一個不斷轉動的漩渦。
伴隨著對六位大乘的瘋狂汲取,這處漩渦亦是加快轉動,轉眼間,便見得漩渦中心迅速深陷了下去,隱隱可見漩渦最深處的一點薄膜,隨時可破……
而這層薄膜也沒有任何一絲懸念,幾乎是一瞬間,那薄膜便應聲而破,但與之同時的,卻是一股驟然提升一個層次的驚人吸力!
白了禪和焦姓光頭大漢,也約莫是同一時間,面色一變!但也幾乎是同時,身後的花夫人便即輕喝一聲,無數花瓣自她身上湧出,紛紛飄飛包裹住白了禪和焦姓光頭大漢。
二人只覺一股溫和滋潤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從那些花瓣中湧入他們的元神和道域之中,迅速補充著他們的損失。
但這隻管得了一時,即便花夫人精擅補益,但在斷海崖這等人驚人的吸力面前,也僅是維持了極為短暫的時間,便也立刻感覺到了自身的虧空。
不只是花夫人,晁天君、夏侯天魔這兩位老牌大乘身上的氣息,也終於出現了不穩定的波動。
顯然這二位也快要到極限了。
夏侯天魔更為直接,察覺到法杖內傳來的駭人吸力,哪怕明知這種時候無人敢於亂來,卻也還是忍不住不安地出聲催促道:“太一真人,怎麼還不快點!”
“話忒多!”
一旁的晁天君冷哼一聲,儘管他的元神和道域的損耗也已經瀕臨危險,但他深信王魃的判斷,是以絕不出聲干擾王魃的判斷。
而夏侯天魔的話也並不曾干擾到王魃。
目光緊盯著六根法杖中間處的那一點僅有指頭大小,且還在不斷收縮、擴大中波動的漩渦之眼,同時藉助著被他徹底煉化的六根法杖中傳來的感應,心中不斷地計算、推衍:“斷海崖開啟之後,斷海崖兩邊規則、混沌源質等等差距會在一瞬間形成恐怖的流動差,開啟的洞口越大,洞口間的流動差也便越是可怕,反映到我們這裡,便是除去開啟斷海崖自身的消耗外,斷海崖另一頭也會形成愈發恐怖的吸力……”
“洞口開得越大,吸力也就越是呈現跳躍式地增長!”
“我們這裡的人手,恐怕還是不夠!”
王魃心中凝重,目光更是不由得看向漩渦之眼,透過那點孔洞,卻並未看到他想要看到的東西。
“師兄他們,莫非還沒有趕來麼?”
眉頭緊皺。
他有心等待,但此刻箭在弦上,已經是不得不發。
藉助六大法杖,感應著斷海崖吸力的變化,同時亦是感應著其他五位大乘身上的狀態,除去空禪子還明顯留有一定的餘力之外,無論是晁天君還是夏侯天魔,此刻都隱隱有些不濟。
他也同時感應了下自身。
有著其餘幾位大乘分擔他的壓力,他的狀態卻是明顯要寬裕了許多,雖然在這吸力之下,也頗覺吃緊,但仍能堅持些許時間。
“不能等了!”
王魃感應到白了禪和焦姓光頭大漢狀態再度跌落,原本擴大成指頭大小的漩渦之眼,這一刻也再度收縮,隱隱重新閉合,心中一凝,不敢再耽擱下去,立時沉喝一聲:“吸力稍後還會增加,諸位小心!”
“啟陣!”
聽得王魃的號令,身後早已結陣準備的眾修士們不敢怠慢,立刻便即運轉起了陣法!僅僅是下一刻。
這一座座陣法便射出了一道光柱,罩向了駕馭六根法杖的六人。
嗡!王魃只覺得一股澎湃的洪流在一瞬間便加持在了他的身上,取代了他自身的損耗,滾滾湧入了闢地杖中,透過闢地杖,一瞬間便被斷海崖所吸收……
一瞬間,在積聚了近萬合體修士、六七百位渡劫修士的海量恐怖供養之下,六大法杖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光芒。
中間處的漩渦,此刻亦是瘋狂轉動。
漩渦中間處的孔洞,迅速便從指頭大小,擴張到了圓桌大小!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能夠透過這漩渦中間處的圓形空洞,看到斷海崖另一頭的世界。
空闊、晦暗……
“那裡,就是斷海崖的另一邊麼?”
駕馭著覆水杖的夏侯天魔,透過這圓形空洞,看著另一方界海,只覺得其中的規則陌生而又粗陋,空空蕩蕩,比起他們這裡的界海,充滿了荒蕪、貧瘠之感。
很難想象,在這片失落的界海之中,竟然還藏有數不清的生靈、修士。
不光是夏侯天魔,距離這處空洞最近的晁天君、焦姓光頭大漢、花夫人、白了禪……皆是難掩好奇之色。
熟知王魃來歷的晁天君感受著這一片界海內的規則,心中更是有些難以置信:
“便是這等貧瘠之地,孕育出太一的麼?”
“實在是難以想象!”
這裡莫說比肩四大界,便是界海之中一些中小界域,比之此處,都顯得豐裕許多。
偏偏卻能走出太一這等奇人。
心中之吃驚,一時無以言表。
只是還未等眾人稍有放鬆,便驟然察覺到從各自手中法杖內傳來的吸力,驀然暴增數倍!晁天君、夏侯天魔等人察覺到吸力的增長,不禁皆是面色一變!儘管早已經得到了王魃的提醒,也都做了準備,可誰都沒想到來自斷海崖的吸力會一下子提升那麼多。
霎時間,幾人背後大陣中,一些反應稍慢一拍的合體修士,整個人都被一下子抽乾。
懸於頭頂的道域、元神,更是一瞬間便被抽空,只餘下了一具人皮空殼!“小心!”
唯一空出手的大乘花夫人見狀面色微變,即便立刻出手,釋放出諸多花瓣落在了這些渡劫、合體修士們的身上,但還是有一些合體修士無聲隕落……
即便在雲天界中也能稱雄一方的合體修士,在這界海之中,隕落之時,甚至不曾引來任何的異象。
而這些合體修士們的隕落,卻並未引其他修士們的重視,只因哪怕是渡劫修士,此刻也被那暴增的吸力所震撼!
感受到自己元神、道域以一種瘋狂的速度流逝,所有修士,皆是心頭震怖!“不行!這樣下去,所有人都要被吸乾!”
王魃看著擴大了許多,卻仍舊未能引動整個斷海崖的漩渦,心中一時間沉到了極點!……
與此同時。
平躺在四大界旁,猶如一具死屍一般的章屍之墟,這一刻深凹下去的眼窩之中緩緩亮起了兩顆幽藍火光。
火光微微跳動,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祂緩緩坐起,轉過身,遙遙看向界海深處。
遠處,雲天界旁的張伯楷看到這一幕,面色一凝,想起了太一真人的吩咐,他不敢怠慢,身形一閃,便藉助陣法,出現在了緩緩坐起的章屍之墟旁,順著章屍之墟的視線方向望去,卻不曾看到有任何的動靜,疑惑中,他立刻恭敬地朝著章屍之墟行了一禮:“敢問前輩,可是有察覺到什麼異狀否?”
章屍之墟沒有轉頭,跳動的幽藍火光如同一雙眸子,靜靜眺望著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