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邑大袖鼓盪,全力施展【兩袖清風】,兩側身旁的清風呼嘯,好似天風浩蕩之聲,不絕於耳。
這門飛行術法乃是儒家獨門所創,在儒士自身修煉的浩然正氣加持之下,本來極為厲害,卻誰曾想施展開來,竟然追不到前方這個白袍小子,孫武邑心裡正是恨急,猛然間卻見這小子御劍衝往了“煙火山光”,見狀心中大喜:
“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來!這不是自投羅網嗎?哈哈!待我家兩位師兄發現前來,今日來個關門打狗!”
許伯陽甫一飛近,雲開霧散,便只見一片島群散落在大湖之上,這片島群宛若一串珠子掉落在玉盤之上,各島之間在湖面之下若有似無連線著,似乎是一個完整的山脈。
這其中最大的一個島嶼上,一座山峰高高聳立,煙火直冒,竟然是一座火山!“煙火山光!”
許伯陽回憶那一幅湖島輿圖,立刻想起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又猛然想起剛剛孫武邑說得話,似乎那黃貝一族的主人那個什麼和尚正在這個島上。
如此說來,追自己這人有同夥在這邊!
登時心中大急,微微側首,果然發現身後孫武邑速度變緩,似乎在瞧著自己的退路。
“哼!”
許伯陽冷哼一聲,心中急急思索對策,此刻他並不擔心這少年書生暴起出手,透過這一路的觀察,已經發覺這人的修為應該是自己差不多,否則何至於追不上自己。
只不過不知道此人施展了什麼術法,硬是甩不掉,在天上目標太大,不若落在地上,甚至在水裡都比目前情況要好得多。
可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撞到了對方給別人設下的包圍圈!“不如殺他一個回馬槍?!”
許伯陽心念電轉,正打算回頭突圍,殺孫武邑一個措手不及,誰料不及轉念,便只見湖上前後兩座島嶼飛起一赤一紫兩道流光,宛如兩道絢麗的霞光,疾速朝自己這個方向撲來!
“遭了!”
這兩道流光一左一右,來勢極快,許伯陽心呼不妙,眼見這些島渚並無靈陣防禦,隨便瞧了一個小島,急忙操縱【碧遊仙】化作遁光,御風而下!
沒辦法,對方突然來了援手,在天上又佔不到便宜,只能想辦法落地!
“哼!還想跑?”
孫武邑不緊不慢在後面跟著,雙目緊緊盯著,餘光卻是瞧著這一左一右兩道流光,這意圖在明顯不過,等人過來,三面包抄。
“武邑,怎麼回事?是什麼人?”
那道赤光離得近些,先到一步,流光戛然而止,卻是一個紅衣男子。
此人看模樣不過二十,身材精瘦,相貌堂堂,顧盼之間神采奕奕,一身打扮無不精緻,左肩上紋著一道暗紅色的朱門飛簷,活靈活現,腰間掛著一方石印,一搖一晃。
“勝起師兄,不知何處來的該死道子,搶走了淮夷賓珠!”
孫武邑咬牙切齒,攥緊雙拳悶聲道。
“你說什麼?”
那道紫光迸發出一聲怒喝,馮虛御風,雷霆而至。
一個身穿深紫錦袍,腰帶垂墜的年青人顯露出身形,看樣貌也不過二十多歲,右肩上繡著一朵惟妙惟肖的雷雲,鼻孔高昂,一雙鳳眼陰鬱如烏雲,迸閃著雷光。
這人看著明顯要比另外二人要年長,手裡拿著一把丈八長槍,槍尖紫電縈繞,刺啦作響。
“孫武邑,你幹什麼吃的?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紫衣男子眼瞧著那一道碧光消失在一座小島茂密的叢林之中,眉毛挑起,瞠目怒喝,
“還愣著幹嘛?還不快追!”
“郭師兄莫急,無妨,我來!”
那紅衣男子勝起師兄泯然一笑,不慌不忙,取下腰間的小石印丟了出去。
那枚石印閃出一道灰撲撲的光澤,隨即化出一道流光,追著許伯陽飛了下去。
“走!”
只聽勝起師兄低低一聲短促急喝,三人如影隨形,跟著石印御風而下!
孫武邑被郭師兄罵了一句,心中不爽,見得勝起師兄出手,心裡好過一些,道:“是了,忘記方師兄還有【無涯印】,生死無涯,肝腸寸斷,只消打上印記,他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們的五指山!”
方勝起微微一笑:“雕蟲小技,不足掛齒,又怎比得上神梁師兄【無妄槍】!”
郭神梁冷哼一聲,並不答話,眯著眼睛,手持紫電長槍,化作一道紫光率先鑽入了叢林,沒想到甫一進來,四下寂寂,杳無蹤跡,這一枚石印懸在空中,一動不動。
登時臉色一變,問道:
“孫武邑,你可看出那道子是何修為?”
孫武邑見那【無涯印】竟然沒有效果,頓時慌了,說道:“神梁師兄,我不過才【立氣境】四層,我哪裡瞧得見他是什麼修為!”
方勝起皺眉,伸手收了石印,說道:“此人奪珠逃竄,踏劍飛行,當不是築基道子,最多是凝元八九層的修士。”
“這【無涯印】沒了效果,這人應該是修習過道家的斂息術和隱身術,可惜我等均沒有蘊靈,否則他也躲不了。”
“青神道子最是狡猾!”
郭神梁怒哼一聲,縱身而起,飛上高空,說道:
“這該死的離道人也沒有找到,他剛才中了我一槍,身受重傷,施法遁逃,也不知道躲在哪個島上,這下又來一個道子,我去協助弟子將大陣完善,最後甕中捉鱉!你二人在地面搜尋!一有訊息,風雷來報!”
說罷紫電閃爍,沖天而起,遁雷光而走。
方勝起無奈搖頭,嘆笑道:“這郭師兄真是雷霆般的急性子,片刻都等不得,罷了,武邑,你我四處找找,放心,只消郭師兄這「風嘯雷吟穹陣」布好,他二人插翅難逃!”
“嗯。”
孫武邑應了,如今得了兩位師兄相助,心中稍安,臉色平和了些,只是見這白袍道子會藏匿術法,端的狡猾,不免有些煩躁。
殊不知三人找不到許伯陽,全為道法不一樣的緣故,不過儒道兩家修行的大道,最為相似,不像釋巫妖三家,大相徑庭,這中間似乎還有著某種關聯。
只是終歸道門不同,道法不一,各有所長,各有所短。
道家凝元九層,採氣生靈,達六層而有靈識,可御法器用符籙,九層之後方可築下仙基。
反觀儒家立氣六層,只消進入【立氣境】便可飛行,使術法御王器,引氣蘊靈,六層之後便能蘊靈,也無築基之說,只可惜想要擁有靈識,非得踏入【蘊靈境】才行。
【立氣】【蘊靈】【神宮】
【格致】【鴻儒】【聖人】
這正是儒家修煉內聖外王道的六重境界!是故兩家各有各的優勢,只不過此刻的許伯陽並不知曉罷了。
還好誤打誤撞,暫時逃過一劫。
方勝起和孫武邑二人緊貼叢林低空飛行,目光四探,查詢線索,孫武邑擰眉低聲問道:“方師兄,我有一事不明,那廝不是叫離和尚嗎?怎麼郭師兄剛剛會叫他離道人?”
“離和尚、離道人、離先生都是一個人,叫法不同而已,此人聽說姓凌,原本是青神人,只不過後來離經叛道,被青神的門派追殺,亡命天涯,便成了散修。”
方勝起眉頭緊鎖,盯著前方樹林,這附近絲毫沒有痕跡,心中疑心大起,聞言順嘴回應了一聲。
孫武邑一聽之下,更加奇怪道:
“竟有此事?郭師兄不是說這人是已經看破紅塵的和尚嗎?竟然原來是青神的修士?”
“什麼和尚?這人就是個瘋子!”
方勝起瞧著孫武邑一臉訝異,嘴角微抿,低聲道,
“這些個名字都是他自己叫出來的,一會兒說自己是和尚,一會兒說自己是道士,一會兒說自己是儒生,整日裡神神叨叨。”
“罷了,武邑,你南下沒多久,不知道這人和咱們的恩怨始末,我就和你講講,不過此事你萬不能說出去。”
“就在三年前,這離和尚作為散修,要來投靠我們三千書院,自稱離居士。”
“書院的三位先生見他修為雖然不高,但勝在見識廣博,當過道士,當過和尚,當過儒士,天南地北他都去過,遂都答應了他。”
“特別是郭狄雲郭司業,就是咱家書院儒門的先生,你剛來還沒見過,是郭師兄家的大兄。”
“郭司業對他一見如故,甚是喜愛,自此這人便入了咱們三千書院。”
“本以為來了一個客卿,可以平添助力,沒想到這廝居心叵測,明面上為書院盡心盡力,暗地裡卻是來偷咱們三千書院的道法,但當時誰也沒察覺,直到兩年後,書院神霄閣被盜,離和尚不知所蹤,才後知後覺。”
“閣裡咱們儒家的【赤焰燧風】、【春風沂水】,還有我們從青丘手上換來的【赤炎山居】,釋家無空門如露洞贈予【霄漢爭瀾】的道法都被他給偷了!”
“至此,書院震怒,在整個諸汾之野下了湖河追殺令,懸賞一百枚鬱青,只可惜這廝如同人間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一個月前,烏拔那廝不知道哪裡得來的訊息,前來投靠咱們三家,說是找到了他,躲在這萬島湖南的煙火山光,這不才有今日你我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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