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過二里路,驀然間一眾儒家弟子四散開來,站在林中探索,許伯陽見狀一驚,頓時止住腳步,耳邊傳來離和尚輕輕話語:“無妨,別出動靜,直接繞過去,他們瞧不見你。”
許伯陽點了點頭,躡足悄無聲息地過去。
在叢林之中,他三步並作兩步,東繞一步,西繞一步,最終有驚無險地從人群之中穿梭而過。
待到走遠,許伯陽暗自鬆了一口氣,這時離和尚輕輕一笑:“看吧,我沒騙你吧,看來道友是才從青神出來謀出路的修士,還沒有碰過儒士。”
許伯陽聽到這話,哼了一聲,挑起眉頭,冷冷道:
“前輩,我似乎沒問你來歷,你傷重如此,只怕也管好自己的嘴,少說兩句。”
“道友不敢不敢,我沒有這個意思。”
離和尚連忙解釋了一下,輕輕說道,
“我只是和道友講講儒士的短長,知己知彼,沒有其它意思,這儒士呀,和咱們道家很像,也有六重境界,他們修煉的內聖外王道…”
在“回春丹”丹藥的藥力作用下,老和尚似乎恢復了一些元氣,一路上絮絮叨叨在許伯陽耳邊講述儒士修煉的內聖外王道,許伯陽默默聽著,並不吭聲,只瞧著那座巨大的火山而去。
“這儒家最喜歡禮數,故而也效仿道家,定下稱謂,若是才踏入【立氣境】儒士,他們叫作儒生,若是蘊靈成功,當被叫作司業,他們口中的【蘊靈境】司業便是如此。”
“蘊靈之後,有幸能定下神宮,那便是極厲害的【神宮境】司徒,儒家的神宮司徒縱橫捭闔,神通了得,和我道家黃庭羽士不遑多讓。”
許伯陽目光閃爍,忽然問道:“神宮司徒?那再往上呢?那個什麼【格致境】叫什麼?”
“呵呵!再往上?”
離和尚見許伯陽開始聽自己講話,呵呵一笑,悠悠說道:
“再往上的人寥寥無幾,都是儒師,受萬民敬仰,澤披天下,被海內儒士尊稱為格致大儒。”
許伯陽瞧著前面樹木寂寂,已無人影,心頭略松,隨口問道:“那上面還有嗎?”
聽到這個追問,離和尚緩緩搖頭,輕輕一嘆,徐徐道:“沒有了沒有了,【格致境】往上便是【鴻儒境】,這【鴻儒境】的儒士只在傳說之中,被尊稱為宗師,但儒家天下這麼多年以來似乎沒有【鴻儒境】的宗師,正如我們道家天下沒有【青虛期】的真君一樣。”
許伯陽臉色微變,問道:“前輩,你說青神…沒有青虛真君?”
“小友…”
離和尚啞著聲音,瞧了瞧天上的碧空,呵呵笑了一聲,笑聲中滿是倦怠之意,沙啞而低沉,“咱們青神呀…凋零很多年啦,你此時看著青神四郡海晏河清,貌似是一個太平盛世,實際上都是表象,這背後暗流湧動,齷齪遍地,這四派仙宗看著強大,修士不少,實際上外強中乾,風雨飄搖,這幾百年,全賴有一個人在苦苦支撐罷了。”
“據我所知,咱們青神不光是沒有青虛真君,甚至是連紫府真人都只剩下唯一一個。”
許伯陽心神一震,只覺得不可思議,頓住兩步,過得許久,方才復又前行,仰頭望著那直入天際的高山,望著那深邃如藍的天空,徐徐問道:“前輩,求長生有那麼難嗎?”
“呵呵!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亦不為過,小友,這修仙問道呀,難得不是心志不堅,難得不是勤修苦練,甚至難得不是有無靈犀,求長生本身這個事情。”
“而是在你求長生的路上,會有無數人想把你拽下來,會有無數人想踩著你往上爬,而你想往上爬也只能把別人拽下去,也只能踩著別人往上爬。”
“你不看巍巍青神大地之上,只有一位真人站在山巔,煢煢孑立,沒有其它有原因,因為有人不願意看到青神的山巔上,出現第二位真人。”
許伯陽默默低頭,淡淡問道:“青神的這位真人叫作什麼名字?”
“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甚至是男是女都不曉得,我只知道青神仙宗的人,不管是道長也好,羽士也罷,都是以他居住的地方來替代稱呼,甚至連他的道號都不敢叫。”
“而這個地方位於淮上,是一個萬雲歸落的地方,叫作「閬風巔」。”
說完這話,離和尚仰望著天上的白雲,神色悠悠嚮往,似乎在回憶過往。
許伯陽亦是被這番話勾起了思緒,其實他一直不明白,修仙問道究竟為了什麼,長生不老真的那麼重要嗎?最終站在那山巔又能如何?
難道是君臨天下,隻手遮天,萬物臣服於腳下?
許伯陽作為重活一世之人,擁有兩世人的記憶,雖然前世的記憶早已消散殆盡,但終歸在腦海裡留下了些許印記,是故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長生不老固然是好,但眼前太過縹緲虛無,如今方才踏上仙途,看不到那麼長遠。
不過此刻他有一個堅定的目標,那就是要變強,最終成為無法撼動的大樹而不是被人捏在手上蚍蜉!若不能變強,光是長生又有何意義?兩人各懷心思,一路再無多言,不過一陣,已經來到這火山腳下,這一路上又遇到十幾個儒家弟子,所幸都被許伯陽悄悄繞過,沒露出什麼馬腳。
一靠近這火山,氣溫驟然升高起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硫磺的味道,嗆人眼鼻,天空中無數黑灰飄飄蕩蕩,如同雲霧一般,席捲過來許伯陽取出兩粒避毒丹出來,各自服下。
離和尚苦笑道:“唉…我受傷太重,否則何須這避毒丹?”
對於這等馬後炮的說辭,許伯陽沒有理會,目光四探,只見山上四處都是漆黑一片的火山岩,問道:
“前輩,你那洞府在何處?”
離和尚仰望著這黑煙四起的火山,嘆道:“小友,還要往上爬一陣,要爬到峰頂,從火山口跳下去。”
“什麼?”
許伯陽臉色劇變,眉毛挑起,怒道:
“你這和尚怎不早說,此山如此之高,火勢如此之大,我揹著你,使了隱身術,無法御劍飛行,不能使其它術法,這要爬到猴年馬月?!”
“此刻算算已經過去一個時辰,只怕到不了峰頂,你不被火燒死,也要去見閻王!”
“唉…小友莫急,老夫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離和尚嘆口氣,說出心中所想自己的計劃,
“小友,若是不從山口下去,也有法子,我靈機斷絕,沒了靈識,不過我觀小友應該已經到了凝元六層以上,這‘穿山術’和‘坐火術’應該都有修行了罷?”
“你揹著我爬上去半程,掐此二術,穿山而走,便能直接進入我洞府離火洞。”
許伯陽冷笑一聲:“你這老和尚倒是打得好算盤,步步為營,若是我不會此二術,那又當如何?”
離和尚訕然一笑,老臉上有些尷尬,低低說道:
“那、那隻能聽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哼!”
許伯陽輕哼一聲,所料不錯,這老和尚果然是有些滑頭,但眼下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一路走到底,遂說道:
“前輩你看走眼了,實不相瞞,我凝元六層不錯,確實習得此二術,這坐火術雖未精通,但我手上有陣法靈器,這尋常火焰倒也傷你我不得,不過我這穿山術只學了一點皮毛,如今還穿不過五丈,這麼大的火山,山壁有那麼薄嗎?”
“五丈,應該也足夠了,如此、如此只能多往上爬些,這煙火山陰面有一處凹陷,那地方是我留的一道逃生暗道,應該就是隻有五丈壁厚。”離和尚趴在許伯陽背上,垂著眉回憶,徐徐說道。
“你可別記錯。”
許伯陽不再囉嗦,回頭掃了一眼附近,確定無虞,當下瞧準方向,當即奮力向山上爬去。
不料爬了不過一刻,天空中轟隆作響,突然生變,一道閃著雷電的紫光宛如水漣漪一般,迅速在頭頂口中漫延開來,眨眼之間便將四面八方籠罩起來。
許伯陽仰著頭,臉色劇變,只聽耳邊離和尚嘆道:“遭了!這是儒家的蘊靈級別的聖陣「風嘯雷吟穹陣」!他們要佈陣困死你我,快走快走!”
見此情形,退路全無,只有這老和尚說的一個法子,藉助山裡的密道方能離開此地,許伯陽趕緊加快了腳步,心中有些驚怒,忖道:
“看來剛才那三人一直在佈陣,難怪不見了蹤影,早知如此,便該帶著這和尚乘機溜走,難說能跑掉,白白浪費時機,真是被他這話給耽誤了。”
一路無話,這火山上四處漆黑一片,到處都是岩石黑灰,乍一眼瞧過去,還真不好辨認。
所幸離和尚輕車熟路,對山上各處都瞭若指掌,許伯陽依照他的指示,又用了兩刻時間,終於是到了離和尚所說的山陰凹陷處。
許伯陽四處瞧瞧,確定空中無人窺視,當下顯露出身形,掐了一個“穿山術”沒入山體之中。
這“穿山術”消耗靈力甚劇,之前許伯陽試過幾次,都感覺體內靈氣宛若渦旋一般,飛速消逝,是故一直不敢多試。
眼下一入山體,那熟悉的感覺又再度襲來,當下不敢怠慢,趕緊硬著頭皮往前衝!
一丈、兩丈、三丈…
“小友對不住啊,我好像記錯了…應該是有九丈…”
許伯陽耳邊響起離和尚的話語,心頭驟然一緊,不及多想,不及發怒,右手一拍儲物袋,碧光一閃,【碧遊仙】夭矯而出!
這火山不知道形成多少年,這山腹中的山體堅硬無比,宛若銅牆鐵壁,許伯陽力有不逮,只能硬鑿,所幸體內的【山陰夜雪】注入【碧遊仙】後,劍上的碧水甚是了得,沁入巖壁之中,化作黑色霜雪,石塊分崩離析,紛紛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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