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走馬,轉眼便過了五日。
這五日,許伯陽時不時出來,去“龍首虯廳”買些吃食給伯恩和伯曉。
其實幹糧和清水,身上儲物袋中都有,只不過他擔心小孩子老吃這些東西,只怕對身體不好。
所幸這【遁地鱗】的“龍首虯廳”中所需所求,米肉應有盡有,還是熱食,價格還算公道,許伯陽每隔一天,就買些回去給兩小兒打打牙祭。
剩餘時間,許伯陽大多都在修煉。對於修煉,許伯陽從未敢懈怠,只消稍微一有空閒,便開始盤膝而坐,只可惜這凝元后期的“神旺境”,晦澀難懂,玄之又玄。
這段時間一直不得領悟,許伯陽暗自算算,從自己踏入凝元六層之後,已經快半年不得寸進,當真是水磨工夫。
縱是如此,也必須堅持,不敢氣餒,不敢鬆懈!
至於蘇氏兄妹,從那日開門見山之後,蘇顏露對他明顯好了許多,時不時就邀請許伯陽到房中喝茶,閒聊一陣。
對此許伯陽也樂在於此,他帶著許伯曉和許伯恩出來透透氣,順便讓他兄妹倆和蘇明露玩玩,省得整日悶在房內,只不過蘇家小孩蘇明露貌似不太喜歡說話和玩鬧。
而在和蘇氏兄妹閒聊中,許伯陽這才發現二人雖然長得難看,但家學淵博,見識極廣,不愧是跟在大家族後面的小族,正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所尋所問,人家也不含糊,和盤托出,心中不免對二人又更加親近了幾分。
這日三人圍爐煮茶,無意中聊起了青神的天下大勢,在旁的三個小孩都玩累了,一聽大人在講故事,當下搬著板凳來到桌前,託著小臉,洗耳恭聽。
蘇顏露此時正聊到興起,忍不住輕嘆一聲,面帶憂色:
“許兄,如今我們已經出了青神地界,有些忌諱便可以不放在心上。”
“方今道家天下,也就是我們掛在嘴邊的青神,實際已經式微很多年,說是岌岌可危,一點也不為過。”
“這天下共分九州,而我青神只佔了兩州,分別是東方的參衛、武夫兩個州,兩州之內又分為鬱川、蒼梧、南淮、雲浮四個郡,每一個郡都有一個道家門派,便是大家所謂的仙宗,至於其餘七個州都被外族佔領。”
“這其中古涼的儒家,佔領了整個北方,其下佔據著昆吾、黑白兩個州,但這兩個州卻是比咱們的兩個州大了數倍不止,他們兩個州足足有神華、幽篁、三山、雁北、北海五個郡,而且每個郡都幅員遼闊,往北一直通往北海。”
“古涼儒家,勝在制度,他們雖然也有家族,但家族之上有完整的朝堂制度,而且儒家學說,更比釋學蠱惑人心。”
“其次便是佔據西方黃羊的釋家,那一群釋修古里古怪,叫什麼菩薩、羅漢,他們佔據著有叔得、孟盈兩個州,其下沒什麼郡鎮習制,都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寺廟,以寺以廟為範疇,管理當地的百姓。”
“釋家學說,最是荒誕怪異,追求的並不是道家的長生不死大道,也不是儒家內聖外王的聖人學說,而是往生極樂的輪迴之道。”
“南方情況則有所不同,曾經的古國夏羽被切割分為兩大塊,一塊是佔領赤望州的東南黎巫,另一塊則是佔領神民州的十萬蠻妖。”
“這兩者都是部落世襲制,大體和我們家族制差不多,有族長率領,但各自習俗大相徑庭,另外黎巫尚魔,以魔王為尊,行事詭異,道統和我們天差地別,黎巫雖然長得像人,但從根子骨裡,其實和我們青神人的差別很大。”
“而蠻妖說實話似乎更加古老,他們崇尚妖王的狂熱,其實和我們崇尚仙人一樣,只不過妖族自古喜食血肉,倒反天罡,與我們不兩立罷了。”
許伯恩坐得闆闆正正,托腮仔細聽著,低頭在心裡細細數數,一共才八個州,問道:“蘇兄長,那還有一個州去哪裡了?”
蘇顏露聽得一笑,低頭道:“許家小子,還有一個州,叫做陶唐州,古代叫做白馬,便在你的腳下。”
“白馬這一個州位於咱們海內中腹的位置,和各方大勢力都有接壤,乃是一個四戰之地,是故牛驥同皂,龍蛇混雜,沒有哪一方勢力可以完全站穩腳跟,稱王稱霸。
“唯獨只有一家勢力是白馬名義上公認的共主,那便是無壁城,無壁城號稱天下第一大城,正在這諸汾之野的北邊。”
許伯曉聽得津津有味,脆生生問道:“蘇兄長,怎麼都是人啊,你不說有的地方不是人嗎?”
“伯曉沒有好好聽。”
蘇紫露伸出纖纖手指,輕輕颳了刮許伯曉的小鼻樑,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特別喜歡許家的這個小姑娘,感覺和她小時候一模一樣,笑著解釋道:“北方的儒家都是人,我們習慣叫他們北人,他們叫我們東人,西方的那些寺廟下的也是人,我們都叫他們西人,除開這三種,蠻妖、黎巫都不太像人。”
許伯恩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問道:“那海外面呢?還有人嗎?”
蘇顏露低頭啜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海外面自然也有人,大都是住在海島上的化外之民,至於是些什麼人,見過的人極少,眾說紛紜,就說不太清楚,不過海里還有妖,我們青神就靠近東海,海里有許多厲害的妖物,我們習慣叫他們水妖或者海妖。”
許伯恩聽得雙眼放光,腦中無限遐想,自顧自說道:
“這世界真是奇妙,若是有朝一日,可以到處走走看看就好了!”
許伯陽聽了嘴角微抿,溫言道:“伯恩,你要好好修煉,以後長大了修為高了,飛天遁地,哪裡都能去得!”
“嗯。”
許伯恩用力點了點頭,攥緊小拳頭,“總有一天,我也要像大兄一樣厲害!”
許伯陽和蘇氏兄妹聽得小兒幼稚的豪言壯語,都不禁會心一笑。
正當此時,【遁地鱗】向上遊動的勢頭開始漸漸變緩,窗外咕咚咕咚直響,無數氣泡遊弋在舷窗兩側,突然黑水四濺,明瓦上天光乍洩,刺眼的光亮猶如一道道利劍一般射了進來。
這巨大的樹龍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底晝夜不停地走了五日,終於破除水面,重見天日,緩緩停了下來。
“看樣子,應該是到了萬妖澤的狐毛部,這搬山鼠和掘地巫,你別說,還真有點本事,說得還挺準時!”
蘇顏露率先站起身來,在明瓦舷窗前瞅了瞅,拍了拍大肚子,抻了一個懶腰,伸手招呼蘇紫露和許伯陽,笑道,
“好像是個停船碼頭,聽說狐毛部這地方是蠻妖的一個部落,走!帶著孩子下去透透氣,見見世面!”
二人欣然同意,蘇紫露戴好帷帽,牽著蘇明露就跟著哥哥出了門,許伯陽戴上面具,牽著許伯恩,回頭卻發現許伯曉低著頭,唯唯諾諾。
許伯陽彎腰問道:“伯曉,你怎麼了?”
許伯曉還沉浸在剛剛蘇顏露講的世界之中,低聲道:
“大兄,外面有妖怪,我有點害怕。”
“伯曉不怕,大兄護你周全!這地方我們要待上兩日,這來都來了不下去看看怎麼行,來,別怕大兄抱你!”
許伯陽一笑說罷,輕輕將她抱起來。許伯恩瞧著許伯曉雙臂緊緊抱著許伯陽脖頸,吐了吐舌頭:“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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