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貴子已經快要力竭,虛弱地躺倒在地上,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他用餘光看了賢妃一眼,拼盡全力說出了最後幾個字:“奴才名叫……”
“張思齊……”
這是他進宮之前的名字,也是他作為男人時的名字。
後來隨著大太監手起刀落,“小貴子”這三個字便從此伴隨了他的一生,直到此刻,才算是無疾而終,塵埃落定。
年邁的張思齊閉上了眼睛。
賢妃繞過他的屍體,來到殿外,對宮女吩咐道:“幫他收拾收拾,找個風水好的地方下葬。”
“還要記得立個碑,就寫‘張思齊之墓’,其他的就不用寫了,讓他安心地去吧。”
宮女恭敬道:“是。”
賢妃抬起頭,看了看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只覺得物傷其類,讓人在大熱天都感到心如死灰。
她和小貴子又有什麼區別呢?
在這個宮裡,除了皇帝,每個人都活得身不由己。
所以她的瑞王必須登上皇位,將一切阻擋在身前的人統統撕扯下來。
想到這兒,賢妃的目光逐漸變得陰冷,她轉身離開了前殿,往太后的慈寧宮走去。
————
王府內。
夏日炎熱,蘇青青睏倦地躺在涼蓆上打瞌睡,小蘭站在一旁,給自家主子扇著風。
案桌上擺著冰涼的酸梅湯,誘人的酸甜氣味直往人鼻子裡鑽。
院牆外傳來蟬鳴,蘇青青嘆了一口氣,從小蘭手裡接過乾淨的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有些煩悶道:“這該死的古代,連個空調都沒有。”
小蘭茫然道:“空調?空調是什麼?”
蘇青青端起酸梅湯,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覺得通體舒暢,才回答道:“沒事,我說夢話呢。”
“哦。”
小蘭看了看碗裡還冒著冷氣的飲品,皺起了眉毛,不由得勸道:“主子,您如今懷有身孕,還是應該少吃些生冷的東西。”
而且是她的錯覺嗎?自家主子好像越來越喜歡吃酸的東西了。
蘇青青滿足地放下碗,笑道:“吃不了多少,一碗酸梅湯而已,沒關係的。”
小蘭忍不住道:“主子,您一直吃酸,懷的不會是個小世子吧?要不要吃些辣的中和一下,避免外人看出端倪?”
俗話說,酸兒辣女。
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經驗之談,如果孕婦愛吃酸食,那麼胎兒就是個男孩;如果孕婦愛吃辣食,那麼胎兒則是個女孩。
由於王妃落胎在先,小蘭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心,既要擔心自家主子的健康,又要防備外人的陷害。
蘇青青明白她的心情,安撫道:孩子的事情全憑天定,不必為了別人的目光而改變自己的做法。”
“這才懷多久啊,說不定過兩個月我就喜歡吃辣了呢。”
自己不僅有王爺的寵愛,有皇后和四公主的庇護,還有土謝圖汗的祝福,不會讓有心之人得逞的。
她若是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為了避人耳目,而故意改變自己的口味,強迫自己吃不喜歡的東西,豈不是活得太委屈了些!
更何況,話雖是這麼講,但是蘇青青作為一個接受過生理教育的現代人,知道胎兒的性別是由父親決定的。
也就是說,秦瑞軒才是那個“做主”的人。
既然如此,她何必自尋苦惱,刻意去迎合古代想法,試圖改變孩子的性別呢?
而且“酸兒辣女”的這個說法,其實沒有太大的科學依據。
無論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她都會疼愛有加,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孩子過上更好的生活。
就在這時,小蓮進來稟報道:“主子,冰泰爾格格來訪。”
“這麼快?”
蘇青青從涼蓆上起身,接過小蘭遞來的外衫,披在肩上:“走吧,去門口接一下格格。”
來到王府前廳,冰泰爾格格早就在這裡等候多時了,正百無聊賴地端著茶盞,研究上面的雕花。
她聽見動靜,回頭看見了蘇青青,立刻站起身來,笑道:“蘇夫人,我來赴約了!”
格格身邊的婢女連忙提示道:“您叫錯了,蘇主子現在是庶妃。”
冰泰爾立刻改口道:“對不起,蘇庶妃……嘶,有點拗口啊。”
蘇青青走上前,笑著行禮道:“妾身見過格格。如果格格不嫌棄的話,就和四公主殿下一樣,直接稱呼妾身的名字吧。”
聽了這話,冰泰爾立刻喜笑顏開道:“真的嗎?那以後咱們兩個就是朋友了,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不必稱呼格格二字。”
蘇青青從小蘭手裡接過扇子,笑道:“走吧,妾身帶您去院子裡休息一下,晚上咱們吃火鍋。”
幾人順著長廊往後院走去。
只不過,她們剛要繞過小花園,就聽見不遠處傳來幾聲嬌笑,漸漸地越靠越近。
蘇青青抬眼看過去,發現是兩個全然陌生的女子。
想必這兩位就是玉娘口中說過的那對姐妹——白慧和白娥了。
冰泰爾格格小聲問道:“這是誰?”
“侍妾而已,格格不必驚慌。”
說話間,姐妹二人已經走上前來,施施然行了一禮。
白娥依舊是天真活潑的性格,她沒等蘇青青叫起,就站直了身子,開口道:“妾身見過蘇夫人。您旁邊這位是誰?新侍妾嗎?”
小蘭上前一步,呵斥道:“大膽,這是草原來的冰泰爾格格,不得無禮!”
白娥好像被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半步,躲到了姐姐白慧的身後,不滿道:“你兇什麼?”
“我只不過是隨口一問,何必咄咄逼人?說錯了話,我道歉就是了。”
她不情不願地朝著冰泰爾行了一禮:“妾身冒犯了格格,請格格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