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酒喝得太久,談迦和吳漾都有點醺醺然,被鄭巖叫人挨個送回了家。
林之樾在門口接到了眯著眼像只飄在天上的蓬鬆水母的談迦。
“你喝醉了。”他緊盯著她不同尋常的樣子說。
談迦可有可無地嗯一聲,懶洋洋掏鑰匙,對他的注視視若無睹。
咔噠一下,門鎖被開啟,她扶著門框,回頭打了個哈欠,沒說話。
“你需要醒酒湯,”林之樾得到注視,脫口而出這句話,頓了頓後下一句也順利出口,“我待會兒給你送來。喝了睡覺會舒服一點。”
“好啊,你儘快,我很困。”
說完她拉開門進了房間,快速衝了個澡,然後出去倒在沙發上閉眼休息。
長時間不喝酒,陡然喝這麼多還真有點不適應,暈眩飄然的感覺讓她集中不了注意力,思緒亂飄。
或許是被吳漾的家庭煩惱勾起了過去的回憶,她的思緒飄啊飄,飄到了最開始在國外的那幾年。
她是個幸運兒,能被爸媽收養,享受到優渥的生活,享受到他們全部的愛。雖然爸媽總是很忙,經常在全球各地飛,很少有時間陪她。
一個人生活在白人中間不容易,好在她能自己對自己負責,找各種事情塞滿一天二十四個小時。
刺激的極限運動,多種多樣的義工、兼職,研學旅行,聚會,狂歡……但在天將暗未暗,將明未明的時候,世界跟著視線變得模糊,她總是有種巨大的空虛感。
爸媽對她沒有任何要求,只希望她過得快樂。可是能自由掌控人生的生活,總伴隨著這樣的空落落。
她有幾次飆車去其他州,在凌晨昏昏欲醒的天空下,望著天際線,覺得自己彷彿是在大海上飄蕩的小船,駛過了多遠,多久,都沒有參照物,昨天這樣飄著,明天也這樣飄著。
要飄到哪兒去呢?不知道。
要去找其他大船嗎?還是不要了,她自己能飄,就讓她自己隨風飄。
只有最近,好像自己這艘船到了群島中央,順流而下的時候終於有了參照物,能知道自己幾月幾號流經哪個區域了。
做夢這件事,或許是老天爺仔細篩選之後專門送給她的禮物。
讓她能在大海上找到一些登陸點。
“叩叩——”外面響起敲門聲。
啊,其中一個可憐巴巴的孤島來了。
談迦思緒歸攏,慢悠悠坐起來緩了緩,才去開門。
但她沒心情待客,說了句“放在這兒吧謝了”,就又一屁股坐回了沙發上,閉上眼睛繼續緩神。
林之樾沒出聲,把門關上,聽聲音似乎在客廳裡站了會兒。
然後她身邊的沙發下陷,靠過來一點溫度。
談迦睜開眼,看他端著醒酒湯攪拌散熱,攪了攪,勺子喂到她嘴邊。
她挑起眉,盯著他打量。
客廳裡只開了對面角落的落地燈,林之樾剛好擋住光,背後的光線把他投影得像座龐大的山脈,她眯著眼睛看,罕見察覺到他身為成年男人的高大。
端著碗的手臂上還有淡淡青筋,專心致志的目光似乎也有了點壓迫力。
“跟誰學的?”她調侃著說,張開嘴喝下那勺醒酒湯。
林之樾沒回答,繼續餵了第二勺,第三勺。
這種時候,他平時的沉默寡言好像都有了別樣的感覺。
談迦全程靠著沙發背喝完了半碗醒酒湯,被那奇怪的味道弄得嘴裡酸酸的,從面前的小桌上拿了盒注心餅乾棒吃。
喀嚓啃了兩口,林之樾又盯著她看。“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