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喬安傷得確實重。
帶回九江的醫院後,談迦跟著鄭巖去看了看。
五十多歲的人,正常來說應該在家含飴弄孫,安享晚年了,周喬安卻又是逃命,又是被車撞下山坡,最後借了別人的身份逃到其他城市,現在狼狽得像在外面乞討了半個月,隱約有風燭殘年的感覺了。
“他要裝死人,還敢拿走萬安良的手機消費,說明也是個心大的,怎麼就沒用萬安良的錢找個好酒店吃幾頓大餐?連醫院都不敢去。”談迦隔著玻璃窗看裡面。
押他回來的民警說:“萬安良的手機支付軟體有限額,只有一百以下的才是免密支付。還有,他不懂手機定位,倒是懂我們有可能會順著醫院查到他,所以沒敢就醫。”
談迦一想,也是,五十多歲的中老年人,平時不是喝酒就是打牌,對科技進步估計也不關注。
還好,要是跟科技一起進步了,這起案子還要變得更復雜點。
鄭巖問醫生:“他情況怎麼樣?什麼時候能接受審問?”
醫生只說情況不妙。
被車撞的那一下可不輕,當時應該就腦震盪了,醒來後又只顧著逃命,沒好好休養過,周喬安現在連面前的人影都看不清楚。
鄭巖皺眉,他們還等著問周喬安是否看見了殺萬安良的兇手呢。
身後有人靠近,民警說:“俞蘭來了。”
談迦轉過去,看向走上來的蒼老婦女。
沒人告訴俞蘭周喬安還活著的訊息,但是通知兒子去做dna檢測的時候她就猜了出來,一路打聽到了這裡。
比起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周喬安來說,俞蘭臉上的歲月痕跡更重,就彷彿受過的每份苦都變成皺紋、白髮刻在了她身上,不用問就知道她過得多艱難。
她沒跟警察打招呼,直接走到病房外看了眼,看見還有呼吸的周喬安,眼淚順著往下淌。
醫生以為是心痛擔憂,剛想勸慰兩句,就聽她拔高聲音哭號。
“怎麼死的就不是他,怎麼死的就不是他!他是最該死的人啊!老天你不長眼!”
喊叫的聲音驚醒了裡面躺著的周喬安,他側過頭往這邊看,下一秒就抖動身體想往後縮,呼吸器裡很快被急促的喘息噴上霧氣。
談迦默然,這情況還挺棘手,要是周喬安順利恢復健康,又不被判刑的話,他是不是要回到周家?可是家裡所有人都巴不得他去死,他敢回去嗎?警方敢讓他回去嗎?
當然,最好的結果是周喬安發揮完最後的作用後直接死掉。
俞蘭也是這麼想的,她完全不管周喬安如何慘,聽說他情況不妙,還在外面大喊“活該”“死了最好”“沒人給你收屍”。
聽得裡面的周喬安兩行老淚順著眼尾流進枕頭裡。
過了一個多小時,醫生說他快不行了。
鄭巖和談迦進去做最後的審問。
“案發當天晚上,你從家裡逃出來之後,是不是步行到鬼嶺坡,被一輛麵包車撞下了山坡?”
周喬安還戴著呼吸器,虛弱地點頭。
“你是什麼時候看見死者的?”
“滾下……暈了……”他說話已經很勉強,含糊不清斷斷續續,“醒了看……有火……”
“意思是你被撞得滾下山坡後暈過去了,後面醒來的時候看見了著火的死者?”
周喬安點頭。
鄭巖又問:“你發現他的時候,他死了嗎?”
“死……衣服還沒……”
“人死了,但衣服還沒燒乾淨,所以你從他身上找到了手機,順便把自己的身份證塞了進去?”
他還是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