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兒……”
她低低呢喃一聲,是男孩,那就不是她。
她不是外室的孩子!
她的眼底緩緩湧出喜悅之色。
厲鈞行見她如此,一直緊抿著的唇也終於放鬆了些。
蕭華臻心緒平復得很快,立刻回望向他,眼裡是不言而喻的震驚。
“我從來沒聽說過,我與蕭華綺有什麼兄弟。”
厲鈞行眸光從她臉上掃過,淡淡說了句“不急”,隨後將那張畫像再次舉到婆子面前。
接生婆子似乎一見到蕭文慎的畫像便恐懼不已,此刻眼神四處瞟著,無論如何就是不肯看那張畫像。
厲鈞行果斷問道:“你怕他?”
“為什麼?”
接生婆子哭喪著臉看看厲鈞行,又看了看青淵手裡的刀劍。
“因為……因為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從腕間翻出一串佛珠,拿在手裡捻動個不停。
“造孽!造孽!”
“我幹了一輩子給人接生的行當,雖說主顧大都不光彩,但好歹也算積福行善的活計……”
“獨獨因為他家的,造了天大的殺孽!”
接生婆子兩片嘴唇顫抖個不停,手上佛珠也越轉越快。
“他那小夫人胎位不正,那男孩兒腳卡在下頭出不來,原本是生不下來的!”
“我原本讓這男人快去寶生堂,尋那位千金聖手劉郎中,滿晟京就他在婦產這科聲望最大,若他能來,也許還能把胎位順下來。”
“可他不知為什麼死活不肯,又非要那胎兒不可……他就、就……”
婆子似乎回想起什麼極為可怖的畫面,竟一下將手中佛珠扯斷。
“就拿刀將他的小夫人……他把她的肚皮給活生生剖開了!”
“為了讓她不叫鬧出聲,他剖開肚皮之前,還一刀扎進了她的胸膛……”
蕭華臻震驚不已,連厲鈞行這種見慣屍山血海的都稍微皺了皺眉頭。
“他讓我幫他把孩子取出來、取出來就把我轟走了……”婆子的聲音越來越顫抖,“我走時看過,那婦人已經斷了氣!”
她看著自己的手,彷彿又想起自己在一具屍身之中掏出嬰兒的畫面。
“嘔……”
婆子立刻不受控制地乾嘔起來。
厲鈞行吩咐青淵,“把她帶下去。”
蕭華臻久久佇立在原地,看上去神情恍惚。
厲鈞行將那張畫像置到火燭上,又丟到洗筆缸中,直到燒成灰燼。
他伸手在蕭華臻面前揮了揮。
“怕了。”
他說得十分篤定。
蕭華臻眼神木然,“我只是在想,這些年我所見所聞,究竟有多少是真的。”
活了兩世,她竟然一直活在鋪天蓋地的謊言裡。
前世她以為,蕭文慎是那種古板木訥的父親,只醉心公務,所以常常忽略家人,也更就不在意她這個半路女兒。
這一世看蕭文慎對徐嬤嬤、厲鈞行奴顏婢膝,也只是覺得他懦弱無剛、自私利己。
卻不想,一日之內,知道了他如此不為人知的一面。
能對自己的外室下如此狠手,能把自己尚有一子的訊息瞞得嚴嚴實實。
她的父親,究竟還有多少謊言,究竟還有幾張面孔。
她更感到恐懼的是,蕭文慎對她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那婦人……”她擰著眉,忍著噁心,“是他的外室?他卻為何如此殘忍?”
厲鈞行卻不作答。
“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都督!”
蕭華臻突然開口喊住他。
她像是下定了決心,握緊了拳頭定定看著他,“我知道你在查蕭文慎。”
“雖然我不知道都督意欲何為,但是,我這裡有宗事情,想告訴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