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就是蕭文慎給她設的陷阱?
這麼簡單,這麼愚不可及?!
她此刻十分想翻白眼,在天家人面前失敬,搞不好整個安平侯府都會因此獲罪!
實在是不明白蕭文慎為何有這樣愚蠢的想法。
但眼下她想不了這麼多,只知道如果她做得有一分不妥,首先死的就是她自己!
好在前世在忠勤伯府時,跟著謝家上下一起接過宮中旨意。
只一眼,她便認出那坐於上首的太監地位不低。
似乎是……中宮的掌事太監。
只一瞬間的神思流轉,她旋即後退一步,居於門檻之前,輕提裙裾屈膝跪地,接著左手壓著右手,舉手齊眉再緩緩觸地,額頭停留於手背之上。
她恭恭敬敬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大聲回稟道:“臣女蕭華臻,見過天使,恭請天使萬福!”
一聲尖銳的聲音響起。
“喲——”
坐在上首的太監眉毛微挑,似乎有些驚訝。
“安平侯府的千金,果真是氣度不凡。”
他今日的差事本就難辦,前幾家的女兒裝病的裝病,扮傻的扮傻,擺明了沒有一個是願意接這侍騎之職的。
倒難得,終於讓他瞧見一個知禮懂事兒的了。
他滿意地點點頭,對蕭文慎笑道:“安平侯教女有方啊!”
蕭文慎乾笑了兩聲,表面上十分高興,瞥向蕭華臻的眼光中卻帶著惱怒和猜疑。
竇氏從不曾認真教養過她,她是去哪裡學來的這些本事?
他知道太監最是記仇,原本想著讓蕭華臻當眾出個錯,屆時惹惱了這群宮人,去狩獵行宮之時自然有人給她好果子吃。
卻沒想到她竟然將禮節做得這樣好……
他自上而下將蕭華臻打量了一遍,很快道:
“田公公謬讚,小女粗鄙,這……您瞧,衣裳妝容都不成樣子,華臻,我不是讓人告訴了你,面見天使,須得收拾整齊了才好嗎!”
田公公的笑意停滯,開始認真打量起蕭華臻來。
原本以為她只是衣裳素淨了些,這一仔細瞧,才發覺她袖口處有些棕黃汙漬,裙角也有幾處摺痕,顯然並不曾沐浴焚香換了新衣才來接旨。
田公公皺起眉頭。
原先還以為這是個懂事兒的,卻沒成想在這兒等著他!故意將自己拾掇得邋里邋遢,還由蕭文慎的嘴來提醒他……
是想借此為由,推拒到貴人面前服侍不成?!
別家貴眷位高權重的,推拒再三也就罷了,他不得不認。
但這安平侯府家世沒落,如今算什麼東西,竟也敢在他跟前玩這種把戲?
他手中的拂塵不耐煩地揮到另一邊,正想開口斥責,卻聽跪在不遠處的蕭華臻從容的聲音響起。
“天使容稟。”
她雖仍舊保持著跪拜的姿勢,聲音卻不卑不亢。
“臣女的祖母近日病重,臣女憂心不已,日夜於榻前侍疾。”
“聽聞宮中有旨意到時,臣女正在喂祖母喝藥,藥漬染了袖口,本應是更換了新衣裳再前來,但臣女擔憂誤了時辰,讓天使久等,這才匆忙前來。”
蕭文慎沉著臉,正想以自作主張為由斥責她,未料田公公聽完卻笑起來。
“原來是這樣,好個孝順孩子!”
他主動站起身來,走到蕭華臻面前,途中還頗有深意給了蕭文慎一個不悅的眼神。
他又示意一個宮女上前將蕭華臻攙扶起來。
“蕭大姑娘不僅進退有度、儀態端方,就連服侍家中長輩都能如此盡心周到,若是服侍宮中的貴人,自然會更加盡心得力!”
他從袖中拿出一塊精巧的玉珏,讓人遞給蕭華臻。
“如此,咱家的心也終於落到實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