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憤瀰漫在胸腔之中,根本無處可散,她也壓根沒看路,只想儘快離謝之平遠些,最好這輩子都別再見到!
沒走幾步,卻猛地撞上一堵寬闊胸膛。
“生氣了?”
蕭華臻揚起頭,就對上那張銀製閻羅面具。
她退後一步,拉開二人的距離。
他今日難得沒有穿灼目的紅色,而是身著暗紫色箭袖圓領錦袍,寬肩窄腰,依舊貴氣逼人。
此刻正與她的視線對上,目光之中寫滿探究,依稀還有幾分愉悅。
他看起來,像是遇上什麼喜事了。
偏她今日便諸事不宜,還真是剋星。
蕭華臻垂下眼不再打量厲鈞行。
“勞煩都督一事。”
他答應得十分利落,“說。”
蕭華臻手指向身後,“忠勤伯府家的二公子,麻煩都督差人將他送回去。”
她聲音拔高几度,“免得他再在這裡胡言亂語,平白給別人惹了是非和晦氣!”
厲鈞行嘴角勾起,“好。”
蕭華臻極其敷衍地朝他欠了下身,便不顧身後謝之平再叫喚些什麼,徑直大步往懷瑾園跑。
一路跑到枕珠樓,她上樓回了自己的臥房,關上門背過身去,眼淚倏然而至。
她不知道有什麼好哭的。
但前世在忠勤伯府內的種種委屈和痛楚,那些她極不願意回首的往事,種種,都在這時候,前仆後繼地、不受控制地湧進腦海裡。
她曾經十分不爭氣地對謝之平動過心。
怎麼能不動心呢?當年身陷流言、差點被蕭家處死的時候,是他將她娶回去。
他雖然病弱,但性子溫和正直,甚至在她嫁入伯府之初,他也曾在謝家人面前,告訴他們不要為難她。
他會在自己被婆母罰去站規矩時,出現在她面前,將她接回去。
會在自己的手被下人遞來的茶水燙傷時,緊張地讓人為她拿來藥膏。
所以明知道他那時心中只有蕭華綺一人,她的心還是不受控制地淪陷。
但她只能壓抑著自己的那份喜歡,日日活在卑微、惶恐、愧疚之中,儘自己的全力去對他,對謝家所有的人好。
當她發現那份草籽時,她真的有一瞬間的欣喜若狂。
他們兩個人,原來也算有一點點緣分的。
可鼓起勇氣告知他時,換來的卻是他不留情面的斥罵。
他像是變了個人,痛斥她貪婪,心思陰毒,詭計多端,說她卑賤,說她骯髒。
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在他心目中,是那樣的不堪的人。
他從前所有的善意,不過是出於君子發心的偽裝。
她對他所有的憧憬和希冀,早就在那時候,全部被這些話語碾碎,化成了齏粉。
而現在他告訴她,他認出來了,不可笑嗎?
他們曾朝夕相處,那麼多時日,他不僅認不出來,甚至不肯相信她所說的話,打心眼裡覺得她是個可恨可惡、搶人功勞的壞女人。
如今他們不過見了兩三次面,他反倒又輕易地就認出來了。
不僅如此,還能輕易地將對蕭華綺的愛意與關懷,一股腦傾瀉到她的身上來!
難道還想要她接受他這種可笑至極的愛意麼?!
“姑娘!姑娘!”
身後傳來芯蕊低聲的拍門急呼。
“姑娘,謝二郎在外頭被打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