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鈞行確實是在為大晟、為他這個皇帝做考量,但是……
若讓他心尖上的姑娘知道他替蕭文慎多求了幾日活路,會如何想?
“蕭家大姑娘,你準備什麼時候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
厲鈞行垂眸。
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昭昭。
一旦告訴了她,她便會被捲入這些陳年往事中,同他一樣成為溺在深仇大恨裡,不得上岸解脫的人。
可若不告訴她,讓她矇在鼓裡認賊作父,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時,她會不會怨怪他?
皇帝見他不語,不由又問,“你對這姑娘究竟是什麼心思?”
能將人從行宮裡直接抱走,連問都不問他這個皇帝一句。
要說心裡沒鬼,他才不信。
可厲鈞行跟塊石頭一樣就是不肯說,悶得讓人生氣。
“你……”
“陛下!”
皇帝還沒來得及生氣,皇后忽然走進殿內,言辭溫和,“想必陛下說了這麼久的話口也渴了,臣妾讓人拿百合燉了燕窩,一會兒陛下也好潤潤嗓子。”
皇帝知道她是在勸自己別發火,煩躁瞪了厲鈞行一眼,“滾回你的都督府。”
厲鈞行轉身欲走,皇帝忽而涼涼添了一句,“忘了跟你說,端王在你府上,想娶她當兒媳婦呢!”
厲鈞行的臉瞬間冷下來,一轉眼,人已經消失不見。
“急成這樣,還不肯跟朕說實話!”
皇帝冷哼,旋即目光變得悲涼。
他對著皇后苦笑一聲。
“朕知道,皇姐也好,他也好,他們都不信任朕。”
否則,皇姐也不會讓他戴上那張面具,這麼多年來,都在自己面前演戲。
也不會暗中查了舊案多年,卻仍將他瞞得死緊。
是啊,當年之事,最後得利之人終究是他。
哪怕他當時懵懵懂懂、一無所知,是被父皇突然推到皇位之上的。
可他們姑侄,又如何能信呢?
皇后溫柔地握住他的手,“陛下不要操之過急,皇姐也好,這孩子也好,他們都是忠於陛下您的,終有水到渠成、解開心結的那一日。”
“他們會明白陛下的苦心的。”
皇帝用力回握住她的手。
“阿阮真好。”
有阿阮在,什麼煩擾憂愁都會如雲霧般散去。
皇后表情僵了一僵,旋即招手,讓田公公將人帶上來。
一道窈窕身影端著一隻漆盤,緩緩走進殿內,皇帝懶懶抬眸看見那盤子上的燕窩,“放那兒吧,朕要與皇后說話,你們都出去。”
“等等,上前來。”
皇后勉強扯出一抹笑,招呼著人上前。
“這是這幾日侍奉在臣妾身側的姑娘,康定伯家的女兒。”
皇帝知曉她的意思,方才心頭無數柔情蜜意此刻寸寸冷下去。
皇后強壓下心頭苦澀,“鈞行親自推舉的,家世也好,為人也好,乾乾淨淨,是個好姑娘。”
“為社稷計,還請陛下……”
坤安宮裡傳出一聲巨大聲響,眾多宮人匍匐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