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不約
大雨未止,一處被新鑿出來的洞穴之中,有個臉朝著地,碰了一鼻子灰的女子。一身白衣被泥水與血液侵染,哪裡還有仙子模樣?
看樣子是天上仙子掉下來了。
許是雨聲太煩,昏睡不過一個時辰,她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想起身,但渾身劇痛,只得在地面翻了個身。
她望著不高的洞壁,自言自語道:“沒死成,真可惜。”
躺了許久,她柳眉微蹙,猛地起身盤坐地面,一身清冷元炁當即運轉開來。
可是元炁剛剛開始運轉,她突然睜開眼睛,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嘴唇瞬間又沾染一抹紅,倒是顯得沒那麼生人勿近了。
女子伸手拽下腰間玉佩,神色微變,竟是伸出纖細手指揉了揉眉心。
“這死孩子……算了,他也是好心。”
只是這份好心,害慘我了。
吃下一枚靈丹,先將肉身傷勢恢復幾分,隨即又取出一枚白玉雕琢而成的鹿吊墜。
“靈眸,帶我去找他。”
說著便似往常一般將吊墜丟擲,可是……吊墜直愣愣摔在地面,並無白鹿現身。
那副清冷麵容,明顯有些愕然。
愣了片刻之後,她只覺得一陣頭大,伸手解下足踝鈴鐺之後,又罵一句:“死孩子!”
論歲數,她可比劉赤亭大多了。
解下鈴鐺之時,她那身清冷氣息,明顯淡了幾分,但還是有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在此地調息是行不通了,再待下去便會魂飛魄散。
她只得甩了甩頭髮,身上白衣瞬間變得一塵不染。往前走了幾步,白衣之外便多了一層黑袍,臉上也多了一層半透黑紗,只露出來一雙清澈至極的眼睛。
下一刻,女子飛身而起,直往東去。
而此時,有個死裡逃生的少年,御劍出去數百里,正好瞧見下方是徐放舟與那趙清萍,便提前收了劍,一個縱身踏著風狂奔而去。
半空中時,耳邊突然傳來探靈豹的聲音:“大老大,你可千萬別賣了我,他們兩個要抓我,肯定是想燉了我。”
劉赤亭反問道:“你怎麼藏住氣息的?”
探靈豹化作蝨子大小鑽入劉赤亭頭髮裡邊兒,嘿嘿一笑,道:“主人身上不是有遮掩氣息的寶物嗎?玄陽老大是神獸,也藏得住我。”
神獸麒麟……玄陽?
即便是現在,劉赤亭還是怎麼都沒法把麒麟與自家的吃貨聯絡到一塊兒。
呀!玄陽是麒麟,他怕赤翎,那赤翎豈不是?
不行不行,得趕緊給瀟瀟傳信,可是雲雀現在到沒到方丈島都還不清楚。
劉赤亭轟然落地,徐放舟與趙清萍先後轉過頭,眼神極其複雜。
“朱道友沒事?”
劉赤亭一陣後怕,“奶奶的,好大一條青蛇,險些交代在那兒了。”
趙清萍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方才……方才我們瞧見了一道雷霆劍光,那是怎麼回事?”
劉赤亭搖了搖頭,“不知道,只瞧見有一道身影竄天而起,嗖嗖兩劍,就把青蛇戳了個窟窿。我哪裡敢多看熱鬧,保命要緊。就這……都把我的靈獸搭進去了。”
趙清萍有點兒不信,哪裡會有這麼好的運氣?
她以心聲問道:“徐兄,你怎麼看?”
邊上年輕人沉聲傳音:“此人深不可測!”
他長舒一口氣,對著劉赤亭抱拳,嘆道:“道友真是好運氣,咱們大難不死,也是緣分,走,去山上城喝他一頓。”
劉赤亭卻道:“我得先去覆水河。”
趙清萍聞言,苦笑道:“桑山異動,山上城應該已經開啟了大陣,想要進城,只有覆水河一條路走。”
說著,她甩出一艘飛舟,抱拳道:“請道友同行。”
劉赤亭抱拳回禮,“那就煩勞二位了。”
路上有些無聊,此去覆水河要三日路程,一萬餘里呢。
頭上頂著個探靈豹,劉赤亭有些心虛,於是問道:“徐兄與趙姑娘找探靈豹是做什麼用?”
徐放舟一笑,也沒隱瞞,大大方方答道:“八月十五日,湯谷會開放一片從未有人涉足過的地方,據說那處地方是古時扶桑樹生長之地,但很難尋到扶桑。若是有探靈豹在,就能少走許多彎路,多得些機緣。我與萍妹都在四境巔峰,若是能得些寶物助我們凝練諸景之神,破境會輕鬆些。”
扶桑木!那玩意兒我拼了命也得弄到手。
不但可以讓我破境朝元四層,也能喚醒玄陽。
此刻心湖之中,探靈豹聲音顫顫巍巍:“大老大,你可千萬不要賣了我啊!我除了帶路之外,用處可多了,你賣了我可不值當哎!”
劉赤亭心中呵呵一笑,心說我這會兒把你交出來,八張嘴也說不清。
趙清萍笑問道:“朱樓兄弟,你呢?”
劉赤亭輕聲道:“我剛來瀛洲,也是想著逛一逛。有個人交代我一定要去湯谷瞧瞧,我是打算逛完湯谷之後再去望丘城瞧瞧,之後大概會離開瀛洲,去別處瞧瞧。”
初識而已,也沒那麼多話說,幾句閒聊之後便各自打坐調息,落船之時,已是三日之後。
常言道水往低處流,但這歇月湖外的覆水河,流水卻是自下而上。
劉赤亭望著那條流經一處峽谷之後便生生逆流而上的河水,不禁長大了嘴巴。
就是尋常河流,但坡度極大,眼瞅著河道之中漂浮之物往上去,任誰瞧見都得咋舌一番。
峽谷之中是一處渡口,有船自北邊來,會停在此處載客,隨後沿著覆水河而上,去玩那個歇月湖。
見劉赤亭一臉驚訝,徐放舟去渡口買了一壺酒遞去,笑道:“朱老弟有所不知,歇月湖南北各有一處溢口,北邊溢口水往下流,向西百里之後便匯入這峽谷之中,故而叫做傾水河。水流過峽谷之後,便又會往上回歇月湖。所謂覆水難收,但這流出來的水又被歇月湖收回去了,故而叫覆水河。歇月湖外覆水河、歇月湖中山上城,此乃桑山四景其二,故而遊人極多。不過像朱老弟這般走著來的也不多見,大多都是搭乘去往望丘城的雲船,中途下船。”
其餘二景分別是天上懸湖、湯谷流雲。
劉赤亭接過酒抿了一口,點頭道:“確實奇特,倒流之水,生平僅見。”
但渡口人並不多,劉赤亭便有些疑惑:“遊人也不是特別多吧?”
趙清萍一嘆:“那日動靜太大,每逢此事山上城都會開啟護山大陣,只有自歇月湖而下的船才能再載人上去,況且,需要山上城令牌才行。”
此時一艘不大不小的樓船駛來,劉赤亭輕聲問道:“我沒有令牌啊,豈不是進不去了。”
趙清萍一笑,“放下,有我呢,上船便是。”
劉赤亭點了點頭,才把酒壺貼在嘴邊,猛地察覺到了一股子氣息,他瞬間頭皮發麻。
轉身一看,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位黑袍女子,還光著腳……
此刻船穩穩停靠,劉赤亭咽麻溜往前,不論如何,先躲著再說。
可前方一位持刀大漢皺著眉頭,沉聲道:“令牌呢?”
趙清萍快步上前,眉頭一皺,“有沒有說過讓你們待人和氣?”
漢子一愣,趕忙抱拳:“屬下知罪,小姐請登船。”
劉赤亭這才緩步過去,心中罵罵咧咧。
怎麼還換了一身行頭?咋個回事嘛!希望她沒有令牌。
結果他才站穩,便聽見方才攔路那人驚訝道:“快請!”
趙清萍回頭望了一眼,臉上也是浮現幾分詫異神色。
“這女子竟會有我山上城的登山令?我記得這登山令攏共也就給出去了十個而已啊!”
徐放舟點了點頭,“一身氣息根本看不透,想必大有來頭。”
那女子上船之後便開始打坐調息,徐放舟與趙清萍便也收回了目光。
劉赤亭呵呵一笑,轉身走去角落一張桌子坐下,就當沒看見。
不過聽見那兩人交談,他心中嘀咕道那是玉京門聖女,還有比她來頭更大的嗎?
倒也不是怕她,主要是先前祭出劍氣不曉得被瞧見了沒有,想必是瞧見了。
只希望她不是找我來的,你救我一命,我還你一命,扯平了。
他灌下一口酒,心說那頭青蛇受了一劍都沒有死,而她能與青蛇交手數個來回,到底是那座玉京門的聖女啊。
玉京聖女,肩負蒼生?唯獨這句話挺出人意料的。
徐放舟望向劉赤亭,這傢伙怎麼跑去角落坐下了?
“朱老弟,那便是山上城。”
此時船是傾斜的,劉赤亭抬眼看去,一眼而已,便有些出神。
此刻瞧不見湖面,但直插雲上的一座大山就在眼前。
怪不得叫做山上城,真就在山上建了一座城池啊!
暫時看不清有幾座山峰,只能瞧見的便有四座。石峰沖天而起,登山棧道錯綜複雜,各峰有鵲橋相連,想必許多屋子推開窗戶便是懸崖了!
木樓多倚在懸崖之上,幾乎是懸在半空之中。而劉赤亭心心念唸的飛泉,也終於是瞧見了!
一座石峰之上,有飛泉自山巔飛落,下方有一水榭樓臺,飛泉掃在屋頂之後,一分為數道泉水再次往下。分散開的泉水好像是匯聚在了半山腰,或許有個大潭,水蓄滿之後又自一處山坳墜下。遠遠看去,就好像是飛泉在中間斷流,百丈之後又憑空出現。
最高的一座山峰,山巔之上,有兩座高塔,但並非一邊兒齊刷,這點兒看得劉赤亭有些彆扭。
此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好了,吃什麼,我請。”
劉赤亭這才回神,船已經放平,要過一道水門。而歇月湖,已在眼前。
停船之處在湖中央的山腳下,趙清萍再次祭出飛舟,劉赤亭趕忙上去,沒見那勞什子聖女跟來才放心了些。
近看之下,這山上城幾乎就是把一座城池架在山上!
而此時,有個赤腳女子蹙著眉頭下船,抬頭往高處看了一眼,猛地拔地而起,瞬間落在一處酒樓前方。
她落下時,正好一艘飛舟也落下了。
那死孩子還是假裝沒瞧見,笑呵呵地就往酒樓去。
劉赤亭當然只會當作沒看見,他的想法就是,與白皮子交集太深沒好處,有個陸玄已經很夠了。
徐放舟還笑著介紹:“這裡的酒是專門去望丘城買的千年春,朱老弟可以敞開肚皮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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