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寒風從窗縫裡鑽進來,任傾雪縮在柴房角落,將凍得通紅的手指放在嘴邊呵了口氣。
三年來,這間四面透風的柴房就是她的棲身之所,連府裡最低等的粗使丫鬟都有一床像樣的被褥,而她只有一堆發黴的稻草。
不過好在,再有半年……
她在心中默算著日子,被凍得滿是寒瘡的手指顫抖地摸向腰間暗袋。
那裡藏著她三年來省下的每一文銅錢,都藏在一個粗布荷包裡。
荷包是她偷偷用舊衣料縫製的,上面歪歪扭扭繡著一個字:簷。
——那個人,是她活到現在,唯一的念想。
窗外傳來腳步聲,任傾雪迅速將手收回,把東西藏了起來。
“任姑娘,將軍喚你過去。“趙管家站在門外,聲音裡帶著幾分憐憫。
任傾雪心頭一緊。
這三年來,言淮景對她的態度越來越冷淡,從最初的日日折磨到後來的視若無物。
她已經三個月沒被傳喚了,本以為能這樣平靜地熬到離開之日……
任傾雪穩住心緒,拖著病弱的身子站了起來。
“奴婢知道了,馬上過去。”
——
推開主院的門時,一縷冬日的暖陽照射過來,與柴房的陰冷形成鮮明對比。
言淮景正坐在案前批閱軍報,聽到動靜頭也不抬。
三年時光在這個男人身上刻下了更深的輪廓,眉宇間的戾氣卻比從前更甚。
“跪下。“他忽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
任傾雪一怔,隨即下意識地垂下眼睫,緩緩跪在冰冷的地磚上。
這個動作她已經做了千百次,甚至都已經感覺不到屈辱,因為她知道言淮景不會在意她。
但今天不同,言淮景放下硃筆,終於抬頭看她。
“聽說……你在攢錢?“他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
任傾雪的血液瞬間凝固。她藏得那麼小心……怎麼會……
任傾雪將頭埋得很低,生怕對上言淮景的眼。
言淮景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冷哼了一聲:“就這麼著急出去?是為他,還是為自己?”
任傾雪心中一涼,指尖陷入掌心。
為他?
自是為他,他是皎皎明月,是從小陪著她長大的青梅竹馬。
為自己?
怎會不為自己,縱使被欺壓、被折辱,她曾經一國公主骨子裡的東西也不會被磨去,她嚮往自由平等的生活。
她只是不能罷了。
這裡是他言淮景的家,更是敵國將軍的府邸,
言淮景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眸色冷了幾分。
他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捏在任傾雪的下巴上,強行讓她看向自己。
任傾雪被迫對上他的視線。
言淮景長了一雙女子都會傾慕的鳳目,可偏偏帶著幾分涼薄之意,久經沙場為這雙眼睛鍍上了一層殺意。
任傾雪討厭他這雙眼睛。
一雙透著死亡與絕望的眼睛。
“啪”一記巴掌落下,言淮景表情一沉,陰冷地怒視著任傾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