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傾雪僵愣在原地,臉偏過一邊。
她有些沒反應過來。
“怎麼,疼了?”言淮景輕輕地撫過任傾雪臉上的掌印,“是啊,他不會打你,他是正人君子,他溫柔似水。”
任傾雪看著那雙意味不明的眼睛,忽然笑了。
是嘲諷!
確實,眼前的人怎麼能和時簷哥哥比呢?時簷哥哥的溫柔,是這個人一輩子都不會有的。
言淮景的眸子微微眯起,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你笑什麼?”
任傾雪閉起眼睛,深吸了幾口氣,穩住心神,“一個奴婢的心思,就對將軍這麼重要嗎?”
言淮景心中一滯。
這張臉,這副姿容,整個景國都找不到能與之比擬的。
可偏偏……就這麼讓人生厭!
“滾!”
言淮景失去興致,一把甩開了她。
“別忘了,還有半年,這半年,你也得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替你父皇,好好贖罪。”
任傾雪垂眸,扣首:“奴婢知曉。”
房門開啟,再關上,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任傾雪也不曾出現在房中。
她總是這樣,淡漠清冷,連一個字都不願意同他多說。
縱使他罰任傾雪去浣衣坊,縱使連一間遮風擋雨的寢室都不曾給過她,她依舊對他半分求饒都不肯。
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冷。
像個傀儡,沒有感情的傀儡。
他見過的,見過她對別人是如何的笑,如何的溫柔。
絕不是如今這樣。
——
任傾雪站在門口好一陣,腿上的麻木褪去,她才拖著病弱的身子,慢慢悠悠地走進浣衣坊。
今日全府上下的衣服還沒有洗……
她走到水井邊,探出頭。
井中的倒影是一張疲憊且瘦弱的人臉,與她當公主時截然不同。
就算半年後出去了,時簷哥哥還能認出她嗎?
“還磨磨蹭蹭的,攢這麼多衣服都不知道洗嗎?”言淮景的貼身丫鬟然兒抱著一堆衣服扔在她面前,
然兒不喜歡任傾雪,每次將軍傳召完她,就會大發雷霆,連她們一起數落。可她也同情任傾雪,然兒遠遠地見過剛到府中的任傾雪,那時的她面板白皙,衣著華麗,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這幾年她眼睜睜地看著任傾雪日漸消瘦,神情一日比一日暗淡。
礙於言淮景的威嚴,然兒不敢明目張膽地接近任傾雪,每次來探望她,然兒都是說著很難聽的話,才能逃過府裡的耳目。
同情歸同情,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任傾雪被然兒的聲音拉回神來,她默不作聲地將水桶放進井裡,最上面的水已經變成一層薄冰,水桶接觸到冰面的瞬間發出一聲冰裂清脆的響聲。
任傾雪一連往扔了數次水桶,才將冰面打碎,最後一次她終於有所收穫。
任傾雪將那桶帶有冰渣的水倒入盆中,她伸手想按實髒衣,冰冷的觸感不由得讓她渾身一抖,急忙收回一雙滿是凍瘡的手。
“你快些吧,將軍本就看你不順眼,你再這麼磨磨蹭蹭的,他又該罰你了。”
然兒看了一眼她身上單薄的衣服,心裡百感交集。
同為府上的婢女,任傾雪本就生活得卑微,可眼下正值寒冬,穿得這麼少,難怪每日都能聽見柴房傳來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