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濛濛細雨。
江家宅院門上仍然掛著白布,喪事仍然沒有結束。
前些日子的遭難對本就人丁不旺的江家也是重大打擊,江家的大部分旁系已經是普通老百姓了,早已退出了江湖,根本沒有傳承和武力。
老門房坐在江家大門口,脖子上掛著繃帶,前些日子被抹了脖子,運氣好沒傷到頸動脈,被救活了,但聲帶壞了,幾個月時間說不了話,一開口就漏風。
要說他心裡面對於大小姐沒點埋怨,那是假的;但要說怨恨,也到不了那麼深。
辰龍鎮裡住著的江家人,沾親帶故的,誰沒受過寧國公府的恩情,不少人都是靠著聚義閣的生意混出的人樣。
古代就是這樣,一大家子擰成一股繩才好活。
老門房靠在門板上,他活了幾十年,經歷過江神龍活著的那個時代,那時候江家多風光啊……風光到他都有些看不清自己了,等回過頭幾十年過去,老了反而想明白了些。
江家當初的風光,都是江神龍帶來的,反而是這一大家子的人,成了他的拖累。
不甘心吶。
若是江家人爭氣點,若是後生裡出個爭氣點的,也不至於如今讓江家只剩下個小女娃扛著事。
她就孤零零的跪坐在祠堂裡,對著那麼多口棺材,心裡面該有多苦,卻又不能說,只能低著頭被失去至親的親戚們痛罵,唾面自乾的忍耐著。
老門房望著這煙雨天,重重的嘆了口氣,天氣溼漉漉的,心裡面也溼漉漉的。
沓沓沓……
馬蹄聲響起,在濛濛煙雨裡。
一襲白衣穿過街道,由遠及近。
忽然,像是等待了許久,周遭多了好些人。
一名留著虯髯的大漢飛躍而起,砸向地面,濺起一攤泥水,手指一把橫刀。
“臥龍榜五十三,排幫水刀鬼!”
來人直接報上名諱,轉動橫刀,刀氣在雨水中切出通透的帷幕。
“還望不吝賜教!”
白軒成名數日,肯定少不了有臥龍榜中排名靠前之人不服氣的前來挑戰。
然而白馬未曾停歇,只是徑直而來。
“不應戰?”水刀鬼大怒:“那就別怪我殺了你的馬!”
一刀直接砍向馬匹的頭顱。
臥龍榜前百的實力都是實打實的,雖然臥龍榜主要看的是年輕人的潛能,但排名靠前者硬實力皆是不弱。
登門入境,而後登天樓,樓高九重。
前三重鑄身;中三重指玄;後三重外景。
天樓之上,最早被定義為摘星境,後更名為宗師。
眼下這水刀鬼的境界是明顯的鑄身第三重,隱隱有摸到了指玄的門檻,揮出的一刀有著幾分玄妙之意,舉輕若重,那橫刀沒有太多重量,但斬落時硬是宛若重錘,排開周遭水汽細雨。
旋即只見到白衣疾馳而過。
沒聽到刀劍碰撞的聲響。
白衣、馬匹都沒能攔住。
站在原地的臥龍榜五十三手中的兵刃滑落掉下,連帶著他的一條臂膀。
鮮血染紅泥濘地。
水刀鬼捂住斷臂,臉色慘白。
周遭蠢蠢欲動者見此紛紛側目。
“你看到了?”
“只看到了殘影。”
“很快……”
“不,不是快,而是輕……那一劍太輕了,所以避開了重水刀,就像是紙張切入風裡。”
“這臥龍榜第一,便是有水分,也不多啊。”
水刀鬼不想淪為笑柄,抓起斷臂,直接消失在原地。
連帶著離開的,也有一群看熱鬧的人。
白軒穿過雨幕,來到了江家門前。
老門房站了起來,眼裡彷彿看到的是幾十年負刀而歸的老家主,他難掩激動的神色:“您回來啦!”
“稍稍耽誤了一些時間。”白軒應道。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門房重重的握著少年的手。
“我來牽馬。”門後,沉默寡言的老車伕走了出來,他不是江家的家僕,而是寧國公府的人,此時卻願意替白軒牽馬,語氣裡也多了幾分敬重。
白軒走入江家院落,走出不過短短几步。
一道倩影在濛濛細雨中奔走而至。
水霧打溼髮梢,寧劍霜雙眼通紅,撞在了他的身上,用力的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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