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寧有種

第172章 小富婆李二孃?

相比於李廷珪,韓繼勳是土生土長的蜀人,就連那一口中原官話,都帶著濃重的蜀地腔調。

他本應比李廷珪更難適應,可此刻眉宇間卻不見絲毫愁緒,反倒興致勃勃地比劃著。

“就說這羊肉,蜀中多用茱萸、花椒調味,辛辣爽利。東京卻偏愛用胡椒、蘹香,反倒更顯肉之本味。”

李奕饒有興致地觀察著韓繼勳神采飛揚的模樣。

“韓公倒是此中行家……”

李奕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輕笑道,“不過東京城內真正的美味,往往藏在那些不起眼的街頭小肆。二位若改日得空,可以在城內多逛逛,或另有一番收穫。”

“李都使說的極是。待我二人安頓下來,定要好好體會一番這東京城的風土人情。”

幾人閒談闊論之時,宴席間的氣氛愈發融洽。

……

酒過三巡,燭影搖紅。

窗外的天色也已完全暗了下來,一輪明月悄然爬上天穹,將清輝灑在庭院中的青石板上。

簷角懸掛的銅鈴在夜風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李奕把玩著手中的青瓷酒杯,忽然狀似隨意地問道:“東京外城的龍津河畔,有一家李氏酒鋪,乃是蜀地來的商人所開,據說在成都頗有家業,不知二位可曾聽聞過?”

韓繼勳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弄不明白李奕說這話的意圖。他下意識地看向李廷珪,卻見對方若有所思。

李奕見到二人的反應,忽而朗聲一笑:“二位莫要多心。”

頓了一下,他又解釋道,“當初李某還只是個禁軍小校時,最是貪戀杯中物。偏生囊中羞澀,常去那酒鋪賒賬,倒也因此和掌櫃熟稔。”

“那掌櫃為人厚道,每逢年節還會贈我一些私釀。後來朝廷西征,那掌櫃生怕受牽連,便匆匆返回成都去了。今日與二位敘話,忽然想起這樁舊事,故而隨口一問。”

李奕這番話自然是瞎扯的,他口中所謂的酒鋪掌櫃,實則就是那矯情的李二娘子。

雖然一直以來他都對那李二孃敬而遠之,但心裡也好奇對方的家族在蜀國的底細。

他想著李廷珪和韓繼勳久居蜀地,兩人的家也都在成都,正好藉機打聽一下這事,看看能不能探聽到什麼訊息。

“原來如此……”李廷珪神色微動,拱手道,“李都使這般惦念舊情,當真是重情重義之人。”

韓繼勳連忙附和:“正是!李都使起於微末,還能記掛著故人,這等胸懷令人欽佩!”

眼見都扯到了胸懷上,李奕不免有些好笑。

他保持著淡然神色,擺手道:“在下只是隨口一問罷了。想來以二位的身份地位,一個小小的蜀國商賈,還入不了二位的眼,不知道也屬正常。”

誰知李廷珪聞言,卻鄭重其事道:“若是尋常的商賈,我等自然不會知曉。但既然能將生意從蜀地做到東京來,想必那掌櫃定有些門路。”

“蜀地知名的酒肆倒有不少,以李氏為名號的也有數家……不知這家酒鋪可有什麼獨門的佳釀?”

“獨門的佳釀?”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李奕,他故作思索狀道,“說來那酒鋪最出名的,是一種叫‘瓊花玉液’的酒水……”

不料這時,韓繼勳突然“啊“了一聲,見到李奕目光轉向自己,他忙道:“若這家酒鋪的‘瓊花玉液’不是假借名頭的話……在下倒是知道成都確有一家酒坊釀造此酒。”

“哦?”李奕眉頭微挑,端杯淺酌一口,這才繼續道,“看來那掌櫃家在成都竟頗有名氣,就連韓公都聽說過它的名號?”

“只因這瓊花玉液乃是那家酒坊所獨有……”

韓繼勳言語一頓,神色略帶幾分尷尬:“說來也湊巧,犬子與那李家酒坊的女兒有婚約在身,原本準備今年中便就迎娶過門。誰知……如今在下身在東京,想來婚事也要耽擱了。”

李奕頓時一愣,心道:這也太巧了吧?他不免回想起在固鎮之時,李二孃託人給自己帶的那封信,其中提到過對方的婚事……莫非就是韓繼勳的兒子?李奕目光微閃,故作驚訝道:“天下竟有這等巧事?不過我確實聽那掌櫃的說起,他的主家有個待嫁的女兒,十六七歲的年紀,名喚李二娘子。”

韓繼勳聞言點頭道:“如李都使這般所言,那就應當沒錯了。”

“老夫倒不知韓將軍與那李家結親。”李廷珪順勢接過話頭:“但說起這‘瓊花玉液’酒,倒是讓老夫想起一事。此酒深受當今蜀主喜愛,每月都要進貢宮中。”

“至於那李家……”李廷珪的目光劃過韓繼勳,輕笑一聲道,“據傳似乎與蜀國貴妃花蕊夫人有些交情。”

作為蜀國皇帝孟昶信重的大將,他能接觸到宮內的一些訊息,知道的事情當然比尋常人更多些。

韓繼勳聞言有些抹不開臉,只能藉著舉杯喝酒來掩飾。

說起來,他之所以願意和李家結親,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對方雖只是商賈起家,但卻在蜀國頗有人脈,還和花蕊夫人都能攀上交情。

而且當初他能外放秦州當節度使,李家也在背後給了他很大的支援。

“花蕊夫人?”李奕對這個稱號自然是毫不陌生。

不過真要說起來,五代時期被稱為“花蕊夫人”的女性,其實不只有一位,但其中最知名的當是後蜀孟昶的貴妃費氏。

後世一般提起“花蕊夫人”多數指代的就是此女。

他的目光掠過二人,旁敲側擊道,“在下原以為那掌櫃口中的主家只是普通商賈,但現在聽來全然不是那般簡單?”

李廷珪倒並未多想,只當李奕一時好奇,便開口道:“關於那李家,老夫沒打過交道,知曉的也不多,這事不如問問韓將軍?”

韓繼勳見兩人都將目光投向自己,他當即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當即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都說了出來。

“那李家早年間從歙州遷去蜀地,家中的阿郎續絃了遂州豪族劉家的女兒,這才得以在蜀地站穩腳跟。”

“不過那位李家阿郎十年前就已病逝,家裡如今是那位續絃的夫人做主……長子和次子都是髮妻所出,其中長子據說在兩三歲時就沒了,次子天生有些謇吃,已經娶妻生子,還得了個供奉官的閒職。”

“而那續絃劉氏所生乃是三子和么女,只可惜三子曾騎馬摔傷了腿,落下個跛足的毛病,到現在還未曾婚配……”

“……”

透過韓繼勳的一番講述,李奕總算大致瞭解李二孃家的底細。

他原先還以為對方的家族,在蜀國經營著多大的勢力,到頭來卻也不過如此?哪怕家纏萬貫在這個亂世中又能如何?但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自己對“李唐的遺老遺少”們過於敏感了……說到底,在這武夫當權的世道,曾經的高門貴胄、皇室後裔,到現在也只是一群‘破落戶’罷了。

李奕的岳父、魏王符彥卿,先祖乃是前秦天王符堅,但能有如今的顯赫地位,也是靠自己一刀一槍拼出來。

大唐都亡了半個世紀,祖上早已無蔭德可言……頂多也就算得上是苟延殘喘。

甚至想想李二孃還挺可憐的,父親早已經死翹翹,兩個哥哥又不堪用,一個是先天口吃,另一個跛足殘廢。

整個家裡似乎都在靠她和她娘一大一小兩個娘們勉力支撐?難怪李二孃要千里迢迢跑來東京親自考察。

不過聽韓繼勳話裡的意思,李二孃家倒是頗有些資產……李奕突然覺得自己倒也未必非要拒對方於千里之外。

雖然這麼想有點勢利眼的傾向,但若是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需要人力、財力和資源等各方面的支援。

借雞生蛋或許會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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