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臣之見,當要規範禁軍各部人員數量,解決幾朝以來軍隊員額缺編的弊病。”
“照以往慣例,一隊員額二十五人,置十將一人、副將一人、節級一人。”
“十將和副將主掌兵,節級主督兵執法。”
“其下十人為一什,五人為一伍,各有什長二人,伍長四人,共有官健二十二人,此為基本編制。”
“四隊則為一都,步軍有都頭、副都頭和虞侯,馬軍有軍使、副兵馬使和虞侯,此三者職權和隊之十將、副將和節級相等。下轄員額一百人。”
“五都則為一指揮,馬、步軍皆設指揮使、副指揮使和將虞侯。下轄員額五百人。”
“五指揮則為一軍,設軍都指揮使、軍副都指揮使和軍都虞侯。下轄員額兩千五百人。”
“至於左右廂一級,設廂都指揮使、廂副都指揮使和廂都虞侯。下轄多少軍的人馬,則要視各番號軍的具體情況而定。”
樞密院的衙署內,皇帝高坐在主位上,正聽著李奕闡述他對整頓禁軍的具體規劃。
原本李奕是把寫好的計劃上交了樞密院,想著讓皇帝過目批准。
不過柴榮大概是想當面聽聽李奕的意見。
所以就直接親自到了樞密院,把他召來當面詳細講講。
除了皇帝之外,在場的還有樞密副使魏仁浦,以及張永德和李重進。
聽罷,柴榮微微頷首道:“李卿說的有理,人員額定不需要太多改動,照以往現成的來就行,主要還是要保證實數,不能缺編少人。”
“那對於禁軍各部的編選,李卿又有什麼規劃?”
李奕聞言行了一禮,繼續道:“臣仔細檢視過禁軍的人員籍薄,雖然上面記有在編人員十四萬有餘,但真實性要大打折扣。”
“其中侍衛司有人馬近十萬人,可實際上除了空額之外,哪怕算上老弱病殘,也就只有七八萬的實數。”
“相比之下,殿前軍稍微好一些,但實數也頂多只有三四萬。”
“所以臣梳理了一下殿前軍和侍衛司的軍隊番號,以及人員構成,大致做了以下安排。”
“侍衛親軍司下轄的龍捷、虎捷兩軍主力,如今實際統轄的人馬不到四萬人,其中還有不少老弱不堪戰的軍卒,肯定要做大範圍裁汰點選,以及挑選精銳補充進來。”
“到時候,龍捷軍應滿編六個軍即三十指揮,左右廂各三個軍十五指揮,總共兵員該有一萬五千人。”
“而虎捷軍應滿編十二個軍即六十指揮,左右廂各半,員額共有三萬人。”
“除此之外,侍衛親軍下轄東西班、東西班承旨、員僚直、龍旗直等番號軍,合該二十指揮一萬人。”
“至於帳前橫衝、驍捷、驍武、廣銳、效順、懷德、懷恩、清塞、吐渾、興順、左射、伴飲等雜軍,原本兵員就很少,多者不到千人,少者只有一兩百人,保留十二指揮共六千人就足夠。”
“如此一來,若能兵員充足,侍衛司整頓完成後,應當有人馬共六萬左右。”
說到這,李奕頓了一下,看見皇帝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他又道:“侍衛司主要以縮減編制為主,而殿前軍則是改軍為司,自然要大力擴編。”
“原屬於侍衛司的鐵騎軍要劃為殿前司麾下,增加騎兵人馬至一萬人,共有四個軍二十指揮,各分左右廂。”
“而本就隸屬於殿前軍的控鶴軍,需要擴編至兩萬五千人,共有十個軍五十指揮的人馬。”
“內殿直、外殿直和散員三支宮內近衛部隊,則在原有編制上稍做加強,內殿直增至五千人,外殿直增至六千人,散員增至四千人。合計一萬五千人。”
“而散都頭、散袛候、散指揮、大劍直、御馬直、親衛、天武等原侍衛司的番號軍,劃分到殿前司麾下,整編後合計人員該有十六指揮八千人。”
“至於殿前軍和侍衛司本來的那些殘餘缺編的雜軍,直接取消番號合併到其他部隊即可。”
“而那些裁汰下來的老弱,可以組建一支專門的後勤部隊,這些人打仗或許不行,但都在禁軍待了有些年頭,對於部隊的運作都很熟悉,可以配給各軍主力部隊以輔助。”
“這麼一來,既能解決如何安置他們的問題,也可以人盡其材發揮他們最大的用處。”
李奕的這份計劃很詳盡,從上到下事無鉅細,基本涵蓋了禁軍的所有部隊,就連具體的人數都考慮在內。
說實話,換做任何一個人來,都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說到最後,李奕又總結道:“等到整編完成,殿前司大致有人馬五萬餘人,再加上侍衛司的六萬人。”
“到時整個禁軍合計各部人員共有十一萬餘人。”
“而且這些都是編選之後的精銳,放眼整個天下,再難有與我大周禁軍匹敵的對手。”
話音落下,柴榮頓時臉帶笑意,誇讚道:“朕原本還擔心李卿年紀尚輕,做起事來難免會有疏漏,但現在看來,是朕多慮了。”
說到這,他又看向在場的另外三人,“幾位愛卿,你們覺得如何?”
魏仁浦當即道:“李都使的這份方案完善至極,臣以為照著去辦就行,沒有什麼再需要查遺補漏的地方。”
“臣也這麼覺得。”張永德自然表示贊同。
事實上,他也不可能會有什麼意見。
只要不是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一旦禁軍整頓完畢,他張永德的兵權會有多大的加強。
到時候就真正意義上的能和李重進平起平坐。
“臣也沒有異議。”
李重進最後一個表態,皇帝不免多掃了他一眼,但並沒有多說什麼。
其實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要說李重進心裡不憋屈,那肯定都是假話。
雖然看似他的兵權沒受什麼影響,而且整頓完禁軍後,侍衛司的戰力是加強的。
畢竟汰除了老弱,又增選了精銳,人員總數少了,質量卻上了一個臺階。
但相比於張永德來說,李重進的兵權確實被削弱,以後還多了個殿前司來制衡他。
然而這種事又埋怨不到誰。
皇帝需要的是權力的平衡,而李重進在禁軍中一家獨大,這又是事實。
再者說,若不是皇帝將他調到侍衛司擔任主將,他也不可能有如今的身份地位。
難道你李重進還敢有什麼不滿嗎?
有些事雖未擺到檯面上來說,但暗地裡大夥都會有思量,如今皇帝改革禁軍,李重進和張永德必然要互相制衡。
眼見幾人都沒有反對,柴榮點點頭,沉吟道:“既然要大刀闊斧的改革禁軍,不如這樣吧……”
“李卿說要改軍為司,那就改為殿前親軍司,同樣和侍衛親軍司一般,置殿前親軍馬軍和殿前親軍步軍,分管殿前親軍麾下馬、步軍事宜。”
李奕倒沒想到皇帝直接一步到位,整出了一個殿前親軍馬、步軍。
要知道歷史上可沒有這麼一個說法。
不等他多想,又聽皇帝繼續道:“鐵騎、控鶴二軍以後就是殿前司的主力,那便以鐵騎為殿前馬軍的軍號,控鶴則為殿前步軍的軍號。”
“事情暫時就這麼定下了,有勞幾位愛卿多多費心此事,務必要儘快整頓好禁軍,不能等哪天突然要用兵了,卻拉不出來有戰力的人馬。”
幾人自然連忙稱是。
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過,皇帝也不再久留,隨即起駕離去。
等送走了皇帝。
李重進的臉色很不好看,離開樞密院的衙署時,他突然開口跟李奕說了一句:李都使莫要辜負陛下的信重。
雖然不知道對方這話是什麼用意,但李奕還是恭恭敬敬的點頭應是。
反正想要整頓禁軍,必然會得罪李重進,這是避免不了的,世上少有能好處兼得的事。
只要對方不主動找麻煩,李奕自然不在乎他看自己爽不爽。
最起碼眼下李重進最大的死對頭還是張永德。
只管讓他們二人去鬥就是……
“他就這個性子,就算對我有意見,他照樣甩臉色給我看,你別放在心上。”
張永德對待李奕的態度,就和李重進完全不同。
他親切的拉住李奕的胳膊,寬慰了一句,接著又道:“李都使上次到我府上,怕是都沒喝盡興,這樣吧,等忙完禁軍的事,哪天咱倆再一起喝個痛快。”
聽了張永德的邀請,李奕其實很想告訴他,自己的酒量真不行,別動不動就請喝酒,自己真沒這愛好。
但所謂人際交往就是這麼一回事。
自古以來,中國人的宴飲酒席就具有極強的社交屬性。
甚至有不喝酒不談正事的說法。
現如今這個時代更是如此,有人能請你到家裡喝酒,那肯定是看得起你,想跟你拉近關係。
特別像張永德這般地位的人。
誰輕易能有資格受到他的邀請到他家裡喝酒的?
李奕不是個愣頭青,也不會喊什麼拒絕酒文化的屁話。
他當即便笑著答應下來。
“張都使若無其它吩咐,屬下就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有什麼難事只管來找我。”
……
拜別了張永德後。
李奕趕到內殿直的駐地,讓趙匡胤把將校隊的人召集起來,準備安排接下來的任務。
在等待人員集合的間隙。
李奕也在思考眼下的事情。
事實上,他今天向皇帝提出的詳細計劃,要比歷史上更加激進。
按照原本的歷史,在張永德擔任殿前都點檢之前,殿前司的地位其實稍遜於侍衛親軍司。
不管是人員數量,還是將領配置上,殿前司都要差侍衛司一檔。
就比如歷史上趙匡胤擔任的殿前都虞侯,地位上其實相當於侍衛親軍馬、步軍都虞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