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非常至於。”路明非說。
兩人對視,沒說話。
路明非最後主動挪開了視線,重新望向天花板,醞釀了好一會兒後說,“北亰回來的那段時間,我跟你說實話,我其實想過幾次去找你的,跟你說清楚一些事情,但每次都走到半路上,遠遠看見諾頓館就溜達回去了,要麼就是在英靈殿那邊轉圈,轉著轉著就跑到湖邊餵魚了。有些時候去食堂碰運氣想看看你在不在,但每次去運氣都不太好沒碰到,那段時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反正我一直都挺後悔的,又特擔心,覺得尼伯龍根裡的自己真不是東西。我當然知道主動找你,你多半又會跟我說無所謂,都幾把兄弟,過去就過去了。但我怕的就是這種風輕雲淡的隨口一說,表面上算是揭過去了,但問題還是憋在心裡解決不了,像是碎鏡子一樣永遠存在著隔閡啥的,以後就只能做朋友,兄弟就沒得做了。”
路明非說完後停頓了一會兒,直到林年輕聲說道,“我們半斤八兩。”
那段時間他何嘗又不是和路明非一樣的狀態,一樣的想法,一樣的做法?
不是擔心對方不原諒,而是擔心原諒的太簡單,沒有分量。
“這次事情性質更嚴重,那可是你姐誒,我可比其他人知道你有多在乎她,所以我怕到時候我真的下手,你”
“你是最後的保險絲,路明非。”林年忽然打斷了路明非的話淡淡地說,“火災發生的時候,沒人會怪已經熔斷的保險絲沒有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什麼?”路明非問。
“聽得懂就聽得懂,聽不懂就算了。”
“噢。”
“.”
“.”
“好gay啊,兄弟,剛才你那句話。”路明非忽然轉頭尷尬地說道。
“我沒那意思。”林年表情有些不自然了。
“我知道,但我還是想說好gay啊。”路明非怎麼這樣地咳嗽了一下,“還是說出來好。”
“.“
“.”
又是良久的沉默。
“其實,我以前立場不堅定過,我.”
路明非忽然爬起來,驚恐地看向一旁說話被打斷的林年。
“不是性取向立場。”林年頂著死魚眼看著路明非說,“你動靜能不能小一點。”
床上的上杉家主不自覺地翻了個身,背對著床邊下的兩個糙漢子,鼻子裡輕輕哼著軟糯的熟睡的聲音。
路明非又睡了回去,不過這次躺平了,沒敢再屁股對著林年了。
“那是什麼立場?”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就是立場,是站在你們這邊,還是站在你們的對立面。”
路明非忽然沉默,好半晌後才說,“這個可不興亂說啊,影響仕途的嘞。”
“我不看重在秘黨裡的發展,對我來說秘黨沒什麼歸屬感,你也應該一樣。”
路明非輕輕點頭,“道理是這個道理,可你的意思是說,你想過站在我們的對立面,也就是.你想過倒戈皇帝?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只是猶豫過。”
“什麼時候,聽證會的時候嗎?”路明非立刻想起了這一茬。
“更早之前吧,芝加哥遇到邵南音她們的時候。”
“哦,你姐姐剛剛跳反的時候,那段時間你的確情緒不太穩定。”
“嗯,那個時候我從邵南音那裡得知了她和皇帝之間的聯絡,第一次懷疑她其實就是皇帝。”
“你那時候想過跳反?”
“想過。那時候有一瞬間覺得,要是秘黨要殺我姐,大不了我就跟秘黨爆了得了,誰來我就殺了誰,直到殺到秘黨怕了,不敢管了,就人間蒸發掉,隨便逃到這個世界的一個角落去隱姓埋名。”
“龜龜。”路明非發出了龜龜的聲音。
“但我沒那麼做。”林年說,“如果是以前的話,我可能一時腦子發熱就這麼做了,但現在不行。”
“為什麼?”
“非要問那麼清楚嗎?”
“說出來!”
“因為跳反就要先砍死你這個傻逼很麻煩。”林年嘆氣道。
“舒服了。”路明非舒舒服服換了個姿勢。
林年側眼看這個賤人的嘴臉問,“如果我真跳反了怎麼辦?”
“真跳反了啊”路明非望天,發了一會兒的呆,忽然低頭指了指對面的書櫃,“喏。”
林年抬起頭看了過去,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看過《火影忍者》沒有?”路明非問。
“算了,你別說了,怪噁心的。”林年不想說話了。
“我不准你詆譭火影!”
“我是在詆譭你。”
路明非哼唧哼唧了一會兒,說,“反正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你跳反了,到時候能攔住你的不就只有我了?真讓師兄和愷撒他們那群人來,你不是一刀一個?”
“所以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林年點頭說,“現在我已經選擇了眼下這條路了,或者說我已經做出了我自己的選擇,那麼這條路就只能走到頭,無論結局是好還是壞。”
“嗯”
路明非也明白了林年當時的心路歷程和現在的糾結,不過想了一會兒後,他又撓頭說道,“我還是有個問題想不清楚,你說為啥呢?如果你姐姐是皇帝的話,她以前想弄死你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嗎?你們高中一起住出租房那段時間,她偷偷往你早上的牛奶裡下點敵敵畏不就隨便弄死你了?”
“她只是和皇帝一條命,不代表她就是皇帝,就像你和你內心裡的魔鬼一樣。”林年說。
“你這就搞得我到時候容易手軟了。”路明非嘟噥道,“真是卑鄙啊,如果她就是皇帝的話,那我真能下得去手,但你這麼一搞,豈不是有種連著人質一起擊斃罪犯的負罪感?我又不是俄羅斯反恐隊的。”
“可能這就是皇帝的陽謀吧,即使她說過現在她的立場和皇帝一致,頂著那張臉也讓我很難辦。”
“可皇帝一直培養你做什麼呢?把你從小養到大,總不能是饞你身子吧?”路明非停頓一下,“當然,我的意思是那方面的饞,饞你血統,想鳩佔鵲巢,當豬一樣養肥了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