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不平的石板階梯上,香客不絕。
姜寧姝餘光打量注視著那些夫人,瞧通身氣派,還有隨行丫鬟的裝束,便知是大家族掌管中饋的主母。
她眸眼垂低,裴祁敢公然與陳扶硯叫板,是壓根不將陳家放在眼裡,若遇到比裴家還要好的世家大族,想來裴祁也不敢太過放肆。
既然到最後都是隱瞞一切嫁人,不如挑個更好的。
到了寺廟,姜寧姝被帶去大殿誦經祈福。
跪在蒲團上,望著慈悲為懷的菩薩,雙手合十緩緩閉上眼睛。
既然讓她重生再來一遭,就求佛祖庇佑,助她脫離苦海,逃過慘死命運。
在心裡祈禱完,姜寧姝重重叩拜。
“這是哪家的小姐,跪佛竟這般虔誠。”
她身子還未起,突聽身後傳來一道女聲,威壓中透著些許打趣,像是上位者的戲弄。
姜寧姝緩緩起身,側身去瞧。
來人身著雲綾錦製作的華服錦衣,髮髻高挽,簪著幾支玉石碧釵,瞧一眼就知成色極好,千金難求,乃上品。
姜寧姝退到一側,“我乃裴家養女姜寧姝。”
儘管她很不想提及裴家,但在京城,提裴家的名頭會讓別人對她高看一眼。
那貴婦人本沒把姜寧姝當回事,只是覺得生得清秀,殊不知竟是裴家的養女。
她不由再次打量過姜寧姝,“原是裴家養女!”
姜寧姝輕點了下頭,“不知夫人是......”
那貴婦人只是笑了笑,由身邊侍女攙扶著走到前面,跪在蒲團上香。
姜寧姝眸子挑了下,這個丫鬟行的禮......這人是宮裡出來的?
想到這個女人極有可能是哪位皇子的母妃,姜寧姝黯淡的眸眼驟亮了幾分。
她故作不知這個女人的身份,從後繞過去,跪在女子身側,雙手合十祈禱。
“小姐......”妃子的丫鬟想要阻止姜寧姝,話還沒說完,便被制止了。
丫鬟看向貴妃,娘娘千金之軀,怎可與裴家的養小姐一同叩拜神明。
貴妃一個眼神,示意丫鬟退下去吧。
不知者不罪,裴家這位小姐不知她真實身份,有這樣的舉動很正常。
“裴小姐日日都來上香嗎?”貴妃雙手合十,虔誠祈禱的同時與身邊的姜寧姝搭話。
姜寧姝緩緩睜開眼,“是,我最近幾日在寺廟祈福。”
貴妃娘娘轉頭看她一眼,“住在寺廟清修!為自己還是為家族?”
京城中這些世家大族的千金,如今都到了適婚的年紀,沒幾個願意住在寺廟清修,白白錯過大好姻緣。
“為自己,也為家族。”姜寧姝回覆。
貴妃娘娘祈禱叩頭,隨後直起身,“為自己求什麼?”
“求一段好姻緣。”姜寧姝直言不諱道。
貴妃娘娘怔愣了下,沒成想姜寧姝回答得這般直白。
“不知在裴小姐心中,什麼樣的才算好姻緣?”貴妃娘娘本是想與姜寧姝隨意搭兩句話,可在聽到她說的話後來了興趣。
左右也無閒暇事,便說說話罷。
姜寧姝放下雙手,“可保我一輩子順遂無虞的,便是好郎君。”
貴妃娘娘眉心微擰,保一輩子順遂無虞,普天之下是個男子都能做到,姜寧姝怎會求這麼簡單的事。
“其他千金小姐倒也會求如意郎君,不過是在家世才情上挑選,裴小姐倒是不一樣。”
姜寧姝望著佛像,模樣悲憐。
“我與她們不同。”
簡短几個字,便讓人對她心生出兩分愁苦。
貴妃娘娘對姜寧姝越發有興趣了,裴家的養小姐自小父母雙亡,寄人籬下的日子想來不會好過。
聽說前兩日陳家換了親,這事鬧出了不小的動靜,連她這個久居深宮的人都聽到了風聲。
如今她來寺廟靜修祈福,想來也是想逃避那些閒言碎語。
“我要在寺廟清修幾日,裴小姐若無事,可同我來說說話。”貴妃說完這句話,由侍女攙扶著站起身。
姜寧姝頓了頓,歪頭瞧著她,“不知夫人是.......”
貴妃雙手合十朝佛像彎腰還禮,說得隨意,“我身份若是卑微,裴小姐便不想閒話家常嗎?”
“自不是。”姜寧姝當即搖頭。
貴妃一笑,什麼話再未出,轉身離去。
姜寧姝盯看著那道身影,宮裡的妃嬪一輩子都不能出宮,像她能秘密出宮進寺祈福的,身份不會低,且定有皇子傍身。
妃!貴妃!或者是皇貴妃!
無論是哪個,只要入了她的眼,定能逃離裴府。
姜寧姝站在主寺殿門口,盯著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在前殿,轉身前往禪房。
一天一夜的舟車勞頓,讓她疲倦的身子快要撐不住了。
剛轉過身,便撞進一個寬闊結實的胸膛。
她大驚後退,以為撞在了陌生男子的身上,殊不知掀眼一瞧,是裴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