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牽著打著滿足飽嗝,小油嘴還沒擦乾淨的棒梗推開家門。
她在回來前還順著把傻柱家的碗筷都收拾了——人設?不能塌!哪怕是打秋風,也得把後續服務跟上!
剛進門,婆婆賈張氏盤腿坐在炕沿兒,那雙眼在昏暗的燈下泛著光。
她沒看孫子,目光直勾勾鎖在秦淮茹那微微泛著油光的手指和棒梗明顯比出門前圓潤了些的小臉上。
\"哼——!\"一聲拉得老長的冷嗤,賈張氏陰陽怪氣的說:\"嘖嘖嘖,看看,看看這母子倆,臉上都帶油花兒了,外頭的肉就是香啊!吃得美吧?吃得痛快吧?\"
她猛地拔高聲音,帶著刻骨的怨懟:\"現在油光滿面地回來了?你這個沒良心的想過東旭沒有?可憐我兒東旭!幾個月沒聞著肉味了!他那點工資!全進了黑市買口糧,一分錢都恨不得掰成八瓣兒花,全填了咱們家張開的嘴,他自己個兒呢?\"
賈張氏越說越激動:\"秦淮茹!你還有沒有點良心?就知道顧著你肚子裡的饞蟲?\"
她猛地指向桌上——一碗黑乎乎的,寡淡無味的棒子麵糊糊,配著幾根蔫黃的鹹菜絲,那是她剛熱好的給賈東旭留的晚飯。
\"你就不知道從傻柱那兒端點兒肉回來?給你男人,給我苦命的東旭!補補身子?他一個人扛著全家啊!\"
秦淮茹緊緊咬著下唇,沒吭聲,她清楚這肉是婆婆自己想吃,但是臉上是火辣辣的,有無法反駁的憋悶,他們賈家…真的太難了。
賈東旭每月定量就硬邦邦的四十來斤。
這點糧食,要養活家裡四張嘴,其中還有個光進不出的賈張氏,棒梗正在長身體,得緊著給他吃點細糧。
她和婆婆只能勒緊褲腰帶,啃最粗的棒子麵窩窩頭,喝清得能照見人影的糊糊。
賈東旭?他是家裡唯一的重勞力,乾的是賣力氣的鉗工活,本該多吃點…可他把自己的那份口糧也摳出了大半,只為了家裡都能吃上飯。
糧食不夠咋辦,每月工資全都拿去填了黑市的窟窿!黑市粗糧一斤6毛,光是她和賈張氏倆人每月就需要近六十斤,幾乎月月光。
賈張氏語氣裡帶著怨恨:\"都怪!都怪那個多管閒事的蘇長順,要不是他攛掇傻柱,要不是他把一大爺…把那易中海弄進去,咱們家的日子能這麼難?易中海在的時候,多多少少總能幫襯點…手裡漏點縫,咱們也能喘口氣…現在好了,易中海進去了,徹底完了,咱們這日子…\"
賈張氏拍大腿乾嚎:\"以後可咋過啊,喝西北風嗎?\"
一直沉默著悶頭坐在角落小凳子上,臉比鍋底還黑的賈東旭,猛地抬起頭,像被踩了尾巴的野貓,眼裡爆發出駭人的怒氣和屈辱:\"媽,閉嘴!別跟我提易中海那個畜生!\"
他聲音沙啞,吼得賈張氏一哆嗦,\"他不是我師傅!他是勞改犯!是廠裡,是街道,釘在大字報上的罪人,勞改犯!\"
賈東旭胸口劇烈起伏,積攢了一整天的怨毒和恐懼終於爆發出來。
\"您知道我今天在廠裡,我這一天是怎麼過來的嗎?\"他雙手痛苦地揪住自己的頭髮。
\"沒有一個人願意跟我說話,沒有一個!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臭狗屎!背後戳我脊樑骨,指指點點,說我是勞改犯教出來的,心也是黑的,肯定也不是好東西!\"
賈東旭的聲音絕望地拔高,帶著破音,\"鉗工車間裡,平時還能搭句話的工友,今天全都繞著道走,我想問個技術引數,人家頭一扭,裝沒聽見。下午主任過來,老師傅們在機器旁邊指指點點,商量新工件的難點…我湊過去想聽聽學學,結果呢?那幾個老技工,當著我的面,集體噤聲!像是怕沾上什麼髒東西,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賈東旭猛地站起身,因為激動身體都在發顫,眼睛裡佈滿了屈辱的血絲:\"沒人願意交流,沒人願意教,易中海進去倒是清淨了!反噬全到了我這個所謂的徒弟頭上,我…我在廠裡…成了瘟疫!成了臭狗屎!誰都躲著,這樣下去…我以後怎麼學技術?媽,您告訴我!我該找誰學?\"
他吼到最後,聲音已經帶上了崩潰的哭腔,一把將桌上那碗毫無油水的棒子麵糊糊狠狠掃到地上。
\"哐當\"瓷碗碎裂,糊糊濺了一地。
賈張氏被兒子這突如其來的爆發驚得徹底呆住了。
她終於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她的所有抱怨只停留在吃不飽,佔不到便宜的淺層,可她的兒子,卻因為易中海的倒臺,被整個車間徹底孤立,拋棄了!
這不是少吃幾頓肉的問題!這是在絕兒子賈東旭在廠裡的活路啊,是斷了他們賈家唯一的頂樑柱的上升通道!
\"啊…\"賈張氏張著嘴,恐慌的說不出話,她看著兒子那張被屈辱和憤怒扭曲的臉,一股寒意瞬間凍結了她的心。\"東…東旭…\"
秦淮茹更是臉色煞白,下意識地緊緊抱住了棒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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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前院三大爺閻埠貴帶著一股罕見的,近乎肅穆的神情,挨家挨戶地敲了門,聲音不高,但足夠清晰:\"各家各戶注意了啊!街道辦王主任馬上到,都到中院槐樹底下集合,開全院大會!\"
這命令如同一塊石頭,暫時壓住了私下的對易家的各種議論。
街坊們都知道王主任這次來就是為了易中海的事情來,紛紛放下手裡的活兒,紛紛向中院匯聚,連晚飯的點都往後推了推。
中院那棵老槐樹下,已經成了臨時會場。
蘇長順揣著手,靠在槐樹旁,傻柱來得快,抱臂站在旁邊,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看好戲神情。
秦淮茹牽著棒梗,站在人群靠後的邊緣,眼神複雜地掃了一眼緊閉的易家房門,賈東旭壓根就沒露面。
劉海中早早就挺著他那標誌性的將軍肚,揹著手,在槐樹下的核心位置來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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