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鹽的訊息比風還快。
第二日天色未亮,王府那扇破舊的大門就被人用腳踹開。
縣令李振穿著一身嶄新的官服,身後跟著數十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他臉上再沒有半分昨日的虛偽客套,那雙小眼睛裡閃爍著毫不掩飾的貪婪與兇光,活像一頭嗅到血腥味的餓狼。
府裡的護衛們立刻持刀圍了上來,與衙役們形成了對峙。
為首的張虎怒喝。
“大膽!此乃六皇子府邸,豈容爾等放肆!”
李振根本不看他,徑直穿過人群,走入大堂,他的視線死死鎖在桌上那個白瓷盤上。
盤中,那堆潔白細膩的粉末,在清晨微弱的光線下,竟反射出鑽石般的光芒。
李振的呼吸都變得粗重了。
他猛地回頭,指著蕭玄的鼻子。
“蕭玄!你好大的膽子!”
“鹽鐵乃國家專營,你一介流放皇子,竟敢私自制鹽,此乃通敵叛國之重罪!”
他聲音尖利,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釘子。
“念在你曾是皇子,本官給你一個機會!速速將這製鹽的秘方交出來,由官府代為經營,或可免你一死!”
張虎血氣上湧,上前一步呵斥。
“李振!你敢對殿下無禮!”
話音未落,李振身邊一名膀大腰圓的衙役頭目猛地跨出,一記狠辣的窩心腳,正中張虎小腹。
張虎悶哼一聲,高大的身軀如同斷線的風箏,向後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地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放肆!”
“找死!”
王府的護衛們瞬間紅了眼,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就要衝上去拼命。
那衙役頭目卻將水火棍重重一頓,囂張地吼道。
“怎麼?一群老弱病殘,還想造反不成?”
“一個被朝廷扔到這等死的廢物皇子,也敢跟朝廷命官叫板?給你們臉了!”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王府所有人的臉上。
氣氛,瞬間凝固到了冰點,殺意在空氣中瀰漫。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蕭玄,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絲毫波瀾,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福伯。”
福伯渾身一顫,連忙應聲。
“老奴在。”
蕭玄輕輕敲了敲桌面。
“請出本王的皇子儀仗。”
福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麼,老臉上湧現出一抹激動的潮紅,他用盡全身力氣大喊。
“遵命!”
很快,福伯與兩名下人,捧著一個蒙著黃布的木盤,鄭重地走了出來。
黃布揭開,一面小巧卻精緻的龍旗,一枚刻著“皇六子”的玉牌,還有幾件代表皇室身份的信物,被一一擺在了大堂正中的案几上。
這些東西雖然不能吃不能喝,但它們代表著這個帝國至高無上的權力。
李振臉上的獰笑僵住了。
大風王朝律法森嚴,見皇子儀仗如見皇子親臨。
他李振雖是此地縣令,是朝廷命官,但他的品級,在皇子面前,連提鞋都不配。
按律,他必須行禮。
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像開了個染坊。
周圍的衙役們也收起了囂張,一個個低下了頭,不敢再看那代表著天威的物件。
在全場死一般的寂靜中,李振的雙腿像是灌了鉛。
最終,他還是咬著牙,極其不情不願地躬下身子,拱手作揖。
“下官……參見六皇子殿下。”
他身後那幾十名衙役,也只好跟著稀稀拉拉地跪了一片。
之前那劍拔弩張的氣焰,瞬間被打壓了下去。
蕭玄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李振的面前。
他沒有讓李振起身,而是微微俯下身,用一種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
“李大人,抬起頭來。”
李振的身體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緩緩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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