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仙人老爺發發慈悲,救救大將軍吧!哪怕折了俺們的陽壽換他多活幾日,俺們都願意啊!”
朝廷和民間都在說西南的妖道,會妖法,能撒豆成兵。
可實際上呢,那只是一個道人見不得百姓餓死,所以給他們塞了一把豆子。
於是他們就成了他的兵!
杜鳶沒有回答,只是拱了拱手後,便邁步向著中軍大帳走去。
這是杜鳶最想見到的,也是最怕見到的。
因為這代表著他來救的是一群真真正正的人,而非是看著像是人的妖魔。
可頭頂被天公強留至今的畫龍,也幾乎明示了,這位大將軍怕是命數止步於此
嘆了口氣後,杜鳶掀開了中軍大帳的門簾。
一進門,就聽見了劇烈的咳嗽聲。
順著聲音看去,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個披著被單的老人,正強撐著要起身。
“外面,外面怎麼了?可是他們來了?讓他們進來就是!不要為了我去和他們鬥!”
掙扎許久,他都是連起身也做不到,只能是撐在床榻上嘶吼出聲。
好在杜鳶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扶住了他道:
“莫要多想,安心歇息便是,不是他們來了,是貧道來了,貧道來看看您。”
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無比,卻異常奪目的年輕先生。
這位老人愣了片刻後,便是脫口而出道:
“可是寒松山的仙人老爺來了?”
杜鳶微微點頭:
“的確是貧道。”
這話讓老人放鬆了下去,不是覺得自己有救了,而是知道仙人在此,那麼他擔心的大亂也就起不來了。
“您來了,我想,咳咳這場劫數也就終於要結束了!”
說罷,他又欠然的朝著杜鳶拱了拱手道:
“老道士我一介凡俗,卻妄稱仙人,確乎是逾越至極,還望仙人老爺莫要見怪,因為,因為老道士我真的找不到別的法子了。”
杜鳶笑了笑的拍了怕他的手道:
“我那裡會怪罪您啊!”
老人也笑了笑,繼而便問道:
“老道士我其實這些天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我是不是錯怪朝廷了?”
他帶著大家造反,是因為一直看不到朝廷的動作,每一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久而久之,餓殍遍地之景,讓他再也不能忍受。
可隨著時局至此,他又慢慢品出了一點味道——似乎怪不得朝廷?
杜鳶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道:
“西南大旱與世人無關,西南大亂則全怪妖魔作祟。朝廷的確極盡所能,可卻屢屢不成。”
一群凡夫俗子,真的沒法子招架那群老東西。
老人悵然的躺在了床榻之上:
“那這麼說,我反而是害了大家?”
杜鳶搖頭道:
“沒有,因為你不去爭,不去遂了它們的心思,這西南就還會死更多的人。所以怪不得你。”
這件事裡,義軍和官軍都不是盡善盡美,但確乎怪不得誰。甚至若是換了旁人來,說不得還會更加糜爛。
老人如釋重負: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老道士我是真的怕又做了錯事。”
他最初一腔熱血,覺得自己能夠搭救萬民於水火。
可真的開始後,他才發現自己既不懂兵略,又不懂治世。各種自以為的良策,真的落下去了,就會發現全是問題。甚至還幾次差點害的他們全部折戟沉沙。
於是他被磨平了心氣稜角,也慢慢接受了其餘各方勢力的插足。以便於讓真正明白這些的人加入義軍。
而想到此處,老人又一把握住了杜鳶的手道:
“仙人老爺,老道士我求您一件事情。”
杜鳶微微前傾身子道:
“還請說!”
“那就是,別聽他們的話,千萬別救老道士我這條爛命!”
杜鳶心頭一驚,繼而不解的看向老人。
對方則是笑笑後說道:
“我這個人啊,算不得聰明,但我這些天裡看清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得死啊!我死了,他們才有活路!”
杜鳶亦是至此方才恍然,為何就連他都下意識覺得,自己好像也救不下此人。
因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這位老人怕的不是死,而是活!
他活了,其他人可怎麼活呢?
這也是杜鳶唯一救不了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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