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白色的四層閣樓,外邊是白色的牆。
庭院深深,裡面種植著鬱郁的長青樹。
說是長青,其實只是四季不凋,事實上,那也是白的。
白色的樹,是宋沉穿越前所未曾見過的一種樹——雪槐。
想要去到那白色的樓,就得穿過樹林間的白磚石道。
歲月變遷,白石上早生了不少裂隙,皇宮內官監是負責宮廷修繕的,但內侍們並未替換這些白石,只因裂隙中已然生出了許多苔蘚,白色的像是冰花霜華的苔蘚。
某一日,當內宮監的內侍看到行走來此的貴人小心翼翼避開那些苔蘚後,就知道這白石永遠無需更換了。
宋沉繞過了白色的牆,走入了白色的庭院,踩踏著白色的磚道,來到了那白色的閣樓前。
他抬眼看了看閣樓上懸著的牌匾。
牌匾老舊,寧心閣三字卻剛勁有力。
閣前,一位老太監坐在清晨溫煦的陽光裡眯眼打盹,另兩名小太監則正抓著大掃帚仔細清掃著地面。
宋沉來到前,卻早有個尚膳監的拎著個黑漆盒匆匆往前,漆盒乃是嵌螺鈿款式的,其上螺鈿精心佈局,構成了一幅老人垂釣風雪的圖案,只此漆盒便是昂貴至極,更毋論內裡飄著的菜香。
尚膳監的把飯送至,一個小太監放下掃帚,在衣角擦了擦手,前去接拿。
另一個小太監則是看到了再後走來的玄袍男子,先是打量了兩眼,然後急忙看向身後的老太監,急忙道:“熊公公,熊公公,有貴人來啦!”
老太監眯著的眼睜開,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在宮裡,能來這兒,不穿任何制服,且他又不認得的年輕男子,那肯定是不容怠慢的貴人了。
名叫熊公公的老太監躬身行禮,道:“老奴見過貴人,不知貴人何以駕臨?”
宋沉掃了眼熊公公後的三個小太監。
那三個小太監頓時識趣地轉身。
宋沉左手稍起,寬大的袖口掀開,顯出手腕上的一串兒念珠。
熊公公湊近看了看,那原本“時刻準備著按部就班和稀泥”的渾濁老眼頓時明亮了起來,他驚疑不定地抬頭看向眼前男人,似還想得到一點證實。
宋沉輕輕點了點頭,輕聲道:“長公主在嗎?”
熊公公道:“在。”
說罷,老太監轉身看向那拎飯盒的小太監,道:“今日飯菜不需你送,我來吧。”
片刻後,熊公公領著宋沉走入了那白色的閣樓,寧心閣。
閣中有一處機關吊籃,直通四樓,想來平日飯盒都是透過這裡上下。
但今日,熊公公並未將飯盒放入吊籃,而是佝僂著腰帶著宋沉拾階而上,循著曲折逼仄的木梯漸漸升高。
“貴人不知如何稱呼?”熊公公忽然問。
“宋沉。”
玄袍男人應了句,又道,“皇城觀核心弟子,還有個闕家分家的跟腳。”
“哦。”熊公公恭敬的神色裡又顯出幾分恍然,“原來是修士大人。”
至於闕家分家的跟腳,他是提都不提了,因為和前一個身份相比,這就是個屁,是個這老太監此前可以輕鬆弄死的勢力。
熊公公又小心地問:“您那念珠.”
宋沉低聲道:“恭妃昨日所賜。”
熊公公老眼轉了轉,繼續問:“老奴冒昧,但您既都來此了,那老奴便斗膽再問一句。此念珠為恭妃娘娘貼身之物,她為何賜您?”
宋沉道:“你只需知道,我是友非敵便好。”
熊公公扇了自己一巴掌,笑著臉道:“老奴多嘴,老奴多嘴。”
宋沉並未看低這些人的想法,只因來此之前,無論是九靈子還是龜臺上人都和他反覆交代:各界有序,誰都不能去打破,誰壞了規矩,誰就得受罰。
你可以藉著瘟疫,藉著練兵,藉著風水之名把屍體送去北地黃泉,可你不能大開殺戒,直接屠了一城再丟到黃泉地去。
九靈子和龜臺上人雖然沒明說,可宋沉結合“龍氣”已經隱隱明白了箇中微妙之處。
天地有道,人間會因為天地的規則而生出種種“資源”,這是一片牽扯甚多甚廣的地方,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這裡,怕是“這個公告,那個約定”早就定好了這裡的規矩,你只要敢瞎弄,怕是前腳才邁出去沒多久,後腳就驚動了某個神秘的力量,然後給直接弄死。
這裡是“公共菜園”,是“公共養殖場”。
你不能在裡面放肆。
你做的事,得符合一些規矩。
你不能動及根本。
兩人說話之間,已經到了第四層閣樓。
白色的樓裡,坐著一個白色的漂亮女人。
她二十出頭,身形頎長,雍容華貴,穿著素白長袍,坐在白漆木椅,對著白色桌子,白嫩如雪的雙指則靜靜摩挲著一枚白棋。
棋盤老舊,但被儲存的很好,那棋子也早被盤的溫潤而不再銳利。
她將白棋緩緩落下後,又拈起一枚黑子。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