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無數個靈魂吶喊。
“為什麼?”
“我們為國盡忠,為何要落得如此下場?”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瞬間席捲了她的身軀。
那無邊的血色楓林,那由白骨搭建的京觀……
原來,那不是夢。
那是真實發生過的,正在發生的,未來可能還會繼續發生的人間地獄!
“嘔……”
她再也忍不住,跑到牆角,吐得昏天黑地。
她吐出來的不僅僅是食物,更是心中對這個王朝最後一絲美好的幻想。
所謂的皇恩浩蕩,所謂的國泰民安,全都是建立在一座由累累白骨和無盡冤魂堆砌而成的巨大謊言之上!
而李夢澤,則從頭到尾都保持著沉默。
他沒有去安慰李元虎,也沒有去扶起李夢月。
他只是靜靜地聽著,臉色平靜得可怕,但那雙溫潤的眸子裡,卻彷彿有兩座即將噴發的火山正在醞釀。
雍親王……
“七寶固魂丹”……
皇室對延壽丹藥近乎偏執的渴望……
昭陽公主母女的狠毒……
一瞬間,無數條線索在他腦海中飛速地串聯。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
這個王朝,從根子上,就已經爛透了。
什麼忠君愛國,什麼黎民蒼生,在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權者眼中,不過是他們用來維持自己統治,延續自己性命的工具和代價。
他忽然覺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像個笑話。
他想依靠雍親王這根大腿,在這吃人的體制裡為家族謀求一席之地。
可這條大腿本身,就是站在無數人的屍骨之上的。
而李夢金,則是“鏘”的一聲,拔出了膝上的“影牙”。
劍身清鳴,殺意凜然。
“元虎哥,”他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告訴我,那個仙官,叫什麼名字。”
李元虎抬起佈滿血絲的雙眼,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周……雄!”
“好。”李夢金點了點頭,收劍入鞘。
“二弟,你要做什麼?”李夢澤皺眉道。
“去殺人。”李夢金的回答,言簡意賅。
“胡鬧!”李夢澤低喝道,“一個周雄死了,還有無數個李雄,張雄!你殺得完嗎?你現在衝出去,不僅殺不了他,還會把我們整個李家,都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那又如何?”李夢金回過頭,冷冷地看著他,“我輩劍修,修的便是一口意氣!恩怨分明,有仇必報!若連袍澤之仇都不能報,連眼前之惡都不敢斬,我修這劍,還有何用!”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道,在這一刻,發生了最激烈的碰撞。
一個,是深思熟慮,權衡利弊的謀略家。
一個,是快意恩仇,一往無前的劍客。
就在兄弟二人爭執不下,氣氛凝固到冰點之時,小臉依舊煞白的李夢月,卻忽然開口了。
“哥哥們,別吵了。”
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面那輪被烏雲遮蔽的月亮,輕聲說道:
“元虎哥說的,那個‘牧場’……我想,我們所有人,其實都在這個‘牧場’裡。”
“我們,也都是他們眼裡的……牲口。”
“這已經不是殺一個人,或是不殺一個人的問題了。”
“而是……我們究竟是要繼續當這些待宰的牲口,還是……掀了他們這個‘牧場’!”
沒錯!
掀了它!
當這個念頭在四人心中同時升起時,他們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決絕的光。
他們的目標,也從最初的為家族博取榮耀,悄然改變。
一、積蓄力量。利用皇室給予的一切資源,壯大自己。
二、探查真相。想盡一切辦法,弄清楚那所謂的“鎮國祭典”背後,還隱藏著多少秘密。
三、尋找時機,謀求未來。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們決定,在表面上,繼續扮演好各自的角色。
忠心耿耿,前途無量的丹師;天賦卓絕,一心向道的劍修;天真爛漫,備受恩寵的祥瑞郡主。
這一切,都需要從長計議。
…………
翌日。
大乾王朝的交流使團,在萬眾矚目之下,浩浩蕩蕩地抵達了大虞王都。
使團由大乾三皇子乾天逸親自帶隊,此人年約二十,面如冠玉,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皇家的貴氣。
可在那副溫和的表象之下,卻隱藏著一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城府極深,野心勃勃。
隨行的年輕一輩,更是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有號稱“藥王谷”百年來第一天才的丹道宗師司空燼。此人孤高自傲,目空一切,擅長以各種奇詭的藥材和霸道的手法煉製丹藥,是李夢澤此次最大的勁敵。
有大乾鎮國大將軍之子,被譽為“煉體狂人”的拓跋雄。此人身高九尺,體壯如牛,一身橫練的筋骨堪比法寶,戰鬥風格大開大合,霸道無比,一心只想與最強的劍修一戰,揚言要“一拳打遍大虞無敵手”。
還有一個身份成謎,始終以黑紗蒙面的神秘少女夜琉璃。她不言不語,存在感極低,那一雙隱藏在黑紗之後的眼睛,似乎總是在若有若無地探查著王都的每一寸土地。
這支使團,與其說是來“交流”,不如說是來“踢館”。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勝利者的姿態,和對大虞王朝毫不掩飾的輕蔑。
他們不僅僅是想在比試中贏下彩頭,更是想要狠狠踩在大虞年輕一代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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