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什麼關係呢?說來話長。
凌金森雖在朝明工作了十四年,卻不屬於沿海系裡金河系、伍潭系、瀘葉系,唯一一張王牌就是曾擔任過前一號聶華輝的秘書,話說回來不是隨便哪個都能擔此重任,聶華輝的秘書很多,未必個個都能委以重任。
凌金森任汀城市長期間,老婆不知怎地頭腦發熱,聽了別人慫恿跑到圍城港包了艘船出港捕撈——
包船的意思是向大船東租下大漁船,然後組建有經驗的捕撈團隊進行捕撈,收益分成,運氣好的話一條船能淨賺上百萬,通常起碼小几十萬沒問題。
然則遠洋捕撈最大的不確定性就是不確定性,各種變數和風險,比如被別國軍艦沒收、扣押;遭遇風暴、海嘯、颱風;漁船故障;運氣不好只捕些小魚小蝦等等。
那次就很倒黴,居然碰到整片區域絕少出現的海盜,連漁船帶裝置還有捕的魚統統擄走,只給了艘小船讓漁民們回去,一下子賠得底朝天!
虧了多少?一艘漁船加漁民出海費用以及賠償等等總共七百六十萬,漁船還是扣除計提和折舊給的優惠價。
凌金森沒料到好端端在家開超市做點小買賣的老婆居然捅下這麼大簍子,將近八百萬虧空,別說手裡真沒這麼多錢,就算有也不敢填進去啊,一時間驚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家裡長輩指點火速離婚,以把風險降到最小;
下屬們則出主意讓他老婆報案,說自己被詐騙團伙坑了等等。
凌金森感覺都是餿主意,正在進退兩難之際隱居圍城的任老託秘書稍了句話:
找大船東協商。
大船東是誰?圍城陸家。
凌金森立馬來到省城悄悄聯絡正在省府大院工作的陸春明,陸春明一聽很爽快,說了兩條:
第一漁民方面的費用不用擔心,由陸家負責善後;
第二關於漁船賠償問題,肯定要賠,不然賬不好走,賠償有兩種方式,或是現金,或是實物。
說到這裡陸春明含義豐富地笑了笑,含蓄道那麼大汀城難道找不到一艘舊漁船麼?
噢——
凌金森豁然開朗,回去後給手下佈置任務:立即找一艘符合出海標準的舊漁船,我自掏腰包購買。
手底下人一聽市長“自掏腰包”,心領神會,很快漁政部門就在近海海域抓獲並沒收一艘打著遠洋捕撈進行走私的漁船,然後“公開拍賣”。拍賣那天居然真有不知趣的報名參拍,隨即有人找他低聲問“買下來開得走嗎”,報名者便主動放棄,最終漁船以76萬的超低價格被拍下,後來轉了七八手駛入陸家島控制的港口,那筆賬就算抹平了。
此後凌金森多次想“表示感謝”,陸春明說“舉手之勞”堅決不肯,要的就是凌金森欠自己一份大人情,日後必定用得上。
事實也是,此後陸春明在省府大院提拔正處職、副**;空降圍城擔任宣傳部長,凌金森都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
至於高深莫測的任老,關鍵時刻指點之後沒再說一個字,但想想,凌金森能不感謝他嗎?陸春明能不感謝他嗎?
任老之高明就在這裡,從來只做好事、善事、助人為樂的事。
敲門進去,凌金森迎上前親切握手,坐到旁邊沙發微笑道:
“春明難得來的,今天別走,晚上一塊兒吃個飯?”
“謝了,凌常委日理萬機,能抽空見我已是天大的面子,”陸春明雙手合什道,“這趟是私事,幫老黃……市委黃利副書記,就在幾小時前他老婆被省紀委帶走了,目前所有渠道都打聽不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官場潛臺詞高明之處於,不動聲色的奉承與承情。
陸春明明知凌金森猜到自己來省城的目的,也明知凌金森掌握第一手資訊,刻意強調“私事”,又承認“所有渠道都打聽不到”,讓凌金森聽了很舒服(只有他知道),又感覺賣了個大人情。
“他老婆不是簡單角色啊,”凌金森道,“旗下工程造價、招投標代理、工程審計,哪個環節出岔子再委託她打官司,一條龍通吃!圍城有關她的舉報信一直不斷,行業內被打壓、盤剝得不堪忍受,省紀委藉助這次契機來查也拿捏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