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如果孫睿還猜不到劉餘勝針對荷蓮島有通盤周詳的計劃,副市長的位子乾脆別坐了,當下知趣地說:
“劉市長考慮得專業而且細緻,的確,大批幹警抽調上島後碼頭沿線值守力量不夠,是不是從兩個區分局抽調人手?請劉市長指示。”
劉餘勝就等他這句話,不緊不慢拿出手機道:“衡芳的老袁從正府辦出去的,看看他關鍵時刻給不給力……老袁吶,我是劉餘勝……”
聽著兩人明顯套路好的包括“立即接管碼頭沿線值守”等對話,孫睿豁然開朗。
從下令停航到今晚登島搜尋以及突出奇兵,市長應該是傾盡全力要抓某個人,俗話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劉餘勝則左手黃雀右手螳螂,無論怎樣都勝券在握。
抓與不抓,關我屁事?
孫睿坦然地將手機放到桌上,道:“天羅地網,我覺得失蹤、逃逸者插翅難逃。”
晚上八點半。
袁琛親自率領導區分局抽調的精銳幹警“根據劉市長指示”全面接管包括平田灣在內的碼頭沿線值守,王靖元大驚,趕緊撥通田奧的手機作了彙報,急切地說:
“……船已經趁黑到了荷蓮島,萬一回來從平田灣靠岸豈不抓個正著?”
傍晚夜色朦朧時兩名鐵桿心腹各開艘快艇秘密抵達荷蓮島隱蔽港灣,交給秦鐵雁後乘坐一艘快艇回來,當時他說得很清楚將從平田灣登陸。
田奧冷冷道:“什麼船?我不知道!”
說罷“啪”結束通話電話。
王靖元看著手機呆呆愣了兩三分鐘,咬咬牙跑到公用電話亭一口氣呼了10次秦鐵雁的BP機,留言都是“119”。
他想以秦鐵雁的聰明應該猜到玄機,作為朋友,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
與此同時,藍京攙著那個氣度不凡的中年人穿過坑坑窪窪崎嶇難行的礁石,再捲起褲腳淌了段淺灘,才看到藏在石縫間的快艇。
秦鐵雁嫻熟地操縱快艇駛離荷蓮島時,依稀聽到遊輪上人聲鼎沸,田奧正指揮幹警們忠實執行市領導要求,逐個甄別核查遊客身份。
“田隊發現只剩82位會有什麼反應?”藍京問。
秦鐵雁“哼”了一聲。
藍京又問:“兩邊都找不到咱倆,田隊又怎麼想?”
秦鐵雁迎著海風大聲道:“做就做了,滾他奶奶的,別想太多!”
那中年人微笑道:“一個思慮周詳,一個敢做敢當,都挺好。”
秦鐵雁轉頭看他,問道:“您到平田灣後有沒有接應?我和藍京要回島的,不然沒法交差。”
“有。”那中年人簡潔道。
藍京問道:“已經聯絡好了?”
那中年人環顧四周,陡地道:“請往正西方開,不走平田灣。”
“正西?”藍京和秦鐵雁齊齊一愣,秦鐵雁旋即道,“西面是茫茫大海,要開將近兩個小時才有港口,燃油不夠,快艇也支撐不了遠途航行。”
“有接應嘛,”那中年人還是微笑,“有艘小海輪應該停在前面不遠海面。”
“哦——”
藍京終於悟出他那天說“不完美”的含義,倘若這邊找不到快艇,接應船隻便會強行靠島載著他離開,那樣的話一是小海輪塊頭大,製造的聲勢和動靜也很大;二是接應船隻明顯從鄰市調來,明知衡澤下令停航,有故意挑釁的意味;三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各方都知道那中年人有問題……
難怪他信心篤篤,原來留有從容脫身的底牌。
“嘀嘀嘀”,秦鐵雁腰間BP機響了起來,低頭一看臉色微變,道:
“平田灣也不能去了,好險!”
那中年人悠悠道:“打草驚蛇守株待兔,兵家必行之道,卻疏忽了還有一招叫做暗度陳倉,哈哈哈哈……”
快艇箭一般駛出一條白線,二十多分鐘後遠遠看到海面上有艘亮著航燈的小海輪,相互傳送訊號燈確認後慢慢靠了上前。
離開快艇時,那中年人很正式與他倆握手,道:“藍京,衛生局辦公室;秦鐵雁,市刑警支隊,我記得今晚夜航,也記得二位。”
目送小海輪漸漸消失在漆黑之中,秦鐵雁喃喃道:
“他孃的,好像沒承諾什麼,卻讓人心裡熱乎乎的……到底啥身份,摸到底細沒有?”
藍京失笑:“虛無飄渺的空頭支票,這是領導幹部拿手好戲啊,還用摸底細?咱倆呢反正沉到谷底了,也別奢望什麼,回去睡個好覺。”
“睡不著……想想小米死得那麼慘,我不信你睡得著!”
秦鐵雁情緒突然低落下去,道,“藍京你老實交待,那天送的舉報材料涉及哪個市領導?”
“小米就擔心你亂來,不讓說,”藍京道,“我和小米秘密收集證據透過一定途徑舉報,有法可依;你要是秘密調查那性質就不一樣了,明白嗎?”
“人都死了你還保什麼密!”秦鐵雁氣勢洶洶道。
藍京道:“因為……我更要防止你亂來,小米死了,我們要堅強地活下去,站穩腳跟後再謀求查明真相。鐵雁,兇手既然敢光天化日下殺害小米,就不在乎多殺一兩個,明不明白?”
秦鐵雁臉上肌肉繃得微微顫抖,默不作聲高速飛馳了十分鐘,逐漸慢下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