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木門重重合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沈飛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九曲迴廊盡頭。
林德貴盯著杯中的殘酒,琥珀色的液體在水晶杯中輕輕搖晃,倒映著他扭曲的面容。
“哼,假清高!”
他的嘴裡發出一聲冷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冷冷的說道:“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朱海升轉動著手中的雪茄,金錶在水晶吊燈的照射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彷彿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菸灰缸裡躺著半截未燃盡的雪茄,嫋嫋青煙升騰而起,在空氣中瀰漫成一團模糊的陰影:“早就說過,這小子油鹽不進。咱們好心給他鋪路子,倒成了驢肝肺。”
“哼,以為自己多了不起?”
林德貴抓起茅臺瓶猛灌一口,酒水順著嘴角滑落,浸溼了他昂貴的定製西裝領口。
他狠狠抹了一把嘴,眼神中滿是怨毒,對朱海升道:“不過是運氣好查了幾個案子,真以為能在長林市站穩腳跟?這長林市的水深著呢,他遲早得栽跟頭。”
“別跟他一般見識。”
朱海升彈了彈菸灰,菸灰精準落在翡翠菸灰缸裡,宛如一滴凝固的血珠,淡淡地說道:“這種人在官場走不遠,遲早碰得頭破血流。咱們犯不著為他壞了興致。來,周局、李總,咱們繼續……”
會所內奢靡的音樂聲再次響起,掩蓋了他們充滿惡意的低語。
………………
另一邊,沈飛坐在回程的黑色轎車上,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
城市的夜景絢爛奪目,卻照不進他心底的陰霾。
路燈的光影透過車窗,在他臉上交替閃爍,映得他眉頭擰成死結。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張立誠發來的訊息:“沈書記,查到徐晉亨名下有三家公司,股權結構複雜,涉及到市裡一些部門的領導。”
沈飛握緊手機,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心跳陡然加快。
他腦海中閃過會所裡林德貴和朱海升貪婪的嘴臉,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頭頂:“果然有問題,看來這趟渾水,比我想象的更深。”
不過他也明白,這種事情不能著急,只能慢慢調查。
第二天早上。
陽光透過紗質窗簾縫隙灑進房間,在地板上織就金色的網格。
沈飛卻無心欣賞這靜謐的晨光,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昨夜輾轉難眠,林德貴和朱海升的笑臉與那些奢侈場景在腦海中不斷閃現,如同夢魘般揮之不去。
“好運來……”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李向陽的名字在螢幕上跳動,讓他猛地從思緒中驚醒。
“小沈同志啊,今天有空嗎?”
李向陽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透過聽筒傳來,彷彿帶著春日暖陽的溫度,對沈飛笑著說道:“向陽水庫你知道麼,來陪我釣釣魚?”
聽到他的這個邀請,沈飛握著手機的手頓了頓,指腹摩挲著手機邊緣,心中警鈴大作。
這李向陽身為市委常委,按理說應該很忙,怎麼突然有這樣的閒情雅緻。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想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語氣盡量自然一些,笑著說道:“書記,您可是大忙人,怎麼突然想起釣魚了?”
“哈哈,再忙也得放鬆不是?”
李向陽爽朗的笑聲傳來,卻讓沈飛感覺像是某種精心設計的偽裝:“聽說你也喜歡釣魚,正好咱們交流交流經驗。”
下屬有什麼愛好,完全是領導說了算,這一點沈飛心知肚明。
所以。
他自然沒有再說什麼,直接就答應下來。
一個半小時後,沈飛站在水庫邊,潮溼的水汽撲面而來,夾雜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
遠處青山如黛,薄霧繚繞,宛如一幅水墨畫卷。
但此刻的美景卻無法緩解他緊繃的神經。
李向陽戴著草帽,正慢條斯理地整理魚線,晨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和藹的輪廓。
“來,試試這根竿,德國進口的。”
他笑著對沈飛說道,語氣親切得如同鄰家長輩,不知道的還以為兩個人有多深的交情一樣。
沈飛接過魚竿,拋線動作行雲流水,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細密的漣漪:“書記好雅興,這水庫風景確實不錯。”
他嘴上稱讚著,目光卻警惕地留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心裡暗自揣測:“他到底想幹什麼?這看似平常的邀約,背後定有深意。”
“釣魚是最鍛鍊人耐性的運動。”
李向陽盯著浮漂,語氣意味深長,聲音隨著微風輕輕飄蕩,淡淡地說道:“一個好的漁夫,如果沒有足夠的耐心,是釣不到大魚的。就像咱們紀檢工作,急不得,得沉住氣。”
還真別說,李向陽的這番話確實有幾分道理。
沈飛若有所思地點頭,腦海中卻在飛速運轉,將對方的話反覆咀嚼。
“他這是在暗示什麼?”
“是讓我收斂鋒芒,還是別有目的?”
沈飛回憶起過往辦案經歷,斟酌著措辭,對李向陽恭恭敬敬的說道:“書記說得對,我以前的老領導也喜歡釣魚,他常說,釣魚如辦案,講究一個等字。”
“哈哈,你的老領導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