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陽轉頭看他,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彷彿獵手發現獵物的瞬間。
“江北省紀委副書記劉東方同志。”
沈飛聞言笑著說道:“他跟咱們省紀委的王副書記是黨校同學。”
說完這句話,沈飛注意到李向陽握竿的手微微收緊,肌肉在面板下隆起。
他心中暗自警惕,表面卻不動聲色,靜待對方反應。
“原來是老王的同學啊。”
李向陽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裡卻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意,笑著對沈飛說道:“難怪你這麼穩重,沈飛同志,你新官上任這幾把火燒得不錯,我很滿意。繼續保持,長林市需要你這樣的紀檢幹部。”
“全靠李書記和組織培養。”
沈飛嘴上謙虛,心裡卻警鈴大作,冷汗浸溼了後背。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李向陽突然這麼誇獎自己,怕是另有深意。
他到底在盤算什麼?
能夠做到市紀委書記的位置,堂堂的副廳級幹部,沈飛可不認為李向陽是易與之輩,人家的頭腦和城府,絕對是遠超常人的。
這種人說話,自己必須要打起十萬分的精神應對,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犯錯。
這個時候,李向陽突然壓低聲音,語氣變得神秘而嚴肅,彷彿在分享什麼驚天秘密,看著沈飛,意味深長的說道:“趙子林同志做事太保守,紀檢工作就得有魄力,該出手時就出手。你說是不是?”
嘶!
沈飛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手一抖,魚線差點纏住水草,水面泛起慌亂的波紋。
他強作鎮定,心跳卻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連忙恭恭敬敬的說道:“趙書記也是為大局考慮,各有各的風格。”
他心裡明白,自己已然踏入一場無聲的戰場,每一句話都可能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
之前王浩東就說過,李向陽這位馬上退休的市紀委書記和常務副書記趙子林之間的關係有點奇怪。
來到長林市之後,沈飛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只不過他當時並沒有在意,畢竟說起來自己只是個副書記,跟這兩位都沒有關係。
可是沒想到,李向陽竟然會對自己說起這個事情。
“風格?”
李向陽冷哼一聲,聲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驚飛了岸邊的幾隻白鷺。
他看著沈飛,淡淡地說道:“有些風格是穩重,有些風格就是養虎為患。沈飛同志,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做才是真正符合紀委的工作風格。”
水面突然泛起漣漪,沈飛猛地提竿,一條巴掌大的鯽魚掙扎著破水而出,鱗片在陽光下閃爍。“書記,魚上鉤了”
沈飛連忙轉移話題,心臟卻在胸腔裡瘋狂跳動。
這一刻,他終於確定,這位李書記是在拉攏他,而且目的也很明確,就是把趙子林這個常務副書記當靶子,想拿自己當槍使。
“呵呵!”
沈飛心中冷笑不已,他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能上這個當。
李向陽看著活蹦亂跳的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彷彿在欣賞自己精心設計的棋局:“釣魚講究願者上鉤,強扭的瓜不甜。沈飛同志,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就像辦案,證據確鑿才能服人。”
沈飛把魚放進魚簍,手指微微發顫。
他思索著如何回應,才能既不暴露立場,又不惹惱對方。
畢竟不管怎麼說,對方是市紀委的一把手,自己如果想要在長林市立足,是絕對不能把他得罪死的。
想到這裡,沈飛忽然問道:“書記,您說紀檢幹部最重要的品質是什麼?”
“當然是忠誠,對黨和人民的忠誠。”
李向陽盯著沈飛的眼睛,目光如炬,彷彿要穿透他的靈魂,開口問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堅守本心。”
沈飛迎著對方的目光,眼神堅定如鐵,腦海中閃過那些因**受苦的百姓,緩緩說道:“不管外界怎麼誘惑,都不能偏離正道。就像釣魚,不能為了大魚連底線都不要了。”
李向陽沉默片刻,突然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在空曠的水庫邊迴盪,驚起一群飛鳥。
“好,說得好!不愧是中央黨校學習過的人。”
他收起魚竿,動作利落乾脆,笑著說道:“今天收穫不錯,這魚歸你了,週一來我辦公室,咱們再好好聊聊。”
“是。”
沈飛連忙點頭答應著,心裡很清楚,自己這算是初步過關了。
回程路上,沈飛拎著魚簍,魚在水中撲騰,濺起的水花打溼了他的褲腳。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與車窗外的暮色融為一體。
沈飛望著後視鏡裡漸漸遠去的水庫,水面波光粼粼,卻暗藏洶湧。
他很清楚,這長林市的一灘渾水,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渾濁,自己想要在這裡立足,想要走出屬於自己的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