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林市紀委辦公樓的走廊裡,消毒水的氣味還沒散盡。
沈飛把最後一本卷宗放進檔案櫃,指腹擦過上面的標籤,紙頁邊緣已經磨出毛邊。
窗外的銀杏葉落盡了,光禿禿的枝椏指向鉛灰色的天空,像極了他此刻梳理案情的思路。
看似雜亂,實則脈絡分明。
“沈書記,這是最後一批了。”
張立誠抱著資料夾進來,呵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散得很慢:“有兩封是華昌縣群眾寄來的感謝信,說感謝咱們打掉了董宏兵團夥,還附了袋自家種的花生。”
沈飛接過資料夾,指尖觸到信封上粗糙的麻繩:“花生給食堂分了,讓大夥嚐嚐。信我看看,涉及扶貧款補發的,催財政局儘快落實。”
他翻到其中一頁,眉頭微蹙:“這個舉報縣教育局亂收費的,年後讓黨風政風監督室去查。”
張立誠在筆記本上飛快記錄,鋼筆尖在紙頁上劃出沙沙聲:“李建民同志上週出院了,說想給您拜個早年。我讓他別折騰,等年後上班再過來。”
“告訴他好好養傷。”
沈飛合上資料夾,起身時腰後傳來一陣痠痛。
連續三個月連軸轉,**病又犯了。
他揉著後腰往窗外看,市住建局的辦公樓正在拆除外架,劉志強曾經的辦公室如今黑著燈,“劉志強的案子移送檢察院了?”
沈飛開口問道。
“昨天送過去的,涉案金額核實到四千三百萬。”
張立誠的聲音低了些:“他老婆張曼生了個兒子,在市婦幼保健院,華昌縣文旅局的開除檔案已經寄過去了。”
沈飛的手指在窗臺上頓了頓,微微點頭。
他扯開領口的紐扣,突然覺得辦公室的暖氣太足:“春節值班表排好了?我值年三十,讓家在本地的同志早點回去。”
張立誠抬頭時,眼鏡滑到了鼻尖:“沈書記,您家那麼遠,要不還是我來吧……”
“今年回去。”
沈飛打斷他,從抽屜裡拿出個褪色的鐵皮盒,裡面裝著沈靜畫的全家福,小姑娘把他的頭髮塗成了綠色:“值完班就走,票已經買好了。”
…………
臘月二十八的長林市飄起了小雪。
沈飛提著行李箱走出火車站時,林秋月的電話正好打進來,聽筒裡混著沈靜的尖叫:“爸爸!你什麼時候到?我包了糖餃子,姥姥說要等你回來煮!”
“明天下午到。”
沈飛呵著白氣找計程車,雪花落在睫毛上化成水:“告訴媽媽,不用給我留飯,火車上有盒飯。”
“別吃盒飯。”
林秋月的聲音傳來,笑著說道:“我去車站接你,你閨女非要給你買個奧特曼書包,說你辦案子能用得上……”
沈飛笑出聲時,撥出的白氣模糊了眼鏡片:“告訴她爸爸的公文包夠大,能裝下她的獎狀。”
掛了電話,計程車已經停在面前。
司機幫他搬箱子時念叨:“大哥去哪兒?”
“火車站。”
沈飛淡淡地說道。
計程車很快就啟動了,沈飛望著窗外掠過的雪簾,忽然覺得長林市的雪比濱州的大,落地即化,在柏油路上積成黑亮的水窪。
很快。
他抵達了濱州市。
當然,沈飛提前給林秋月發了資訊,不讓她來接自己。
天冷路滑,她開車的技術又一般,大過年的有點什麼磕碰犯不上。
計程車剛拐進家屬院,就見沈靜穿著紅色羽絨服衝出來,手裡舉著個奧特曼玩偶:“爸爸!你看我的玩具!”
她撲進沈飛懷裡時,頭頂的絨球蹭得他下巴發癢:“媽媽說你瘦了,要給你補肉肉。”
林秋月站在單元門口笑,圍裙上沾著麵粉:“別聽孩子胡說,趕緊進屋,暖氣燒得足。”
她接過沈飛的公文包,手指觸到他袖口的磨痕,突然紅了眼眶:“又沒買新衣服?”
“舊的還能穿。”
沈飛換鞋時,看見鞋櫃上擺著張新照片,沈靜在幼兒園的元旦匯演上跳舞蹈,小臉蛋塗得通紅:“這舞跳得不錯,比你媽強。”
“爸爸壞蛋。”
沈靜抱著他的腿晃,笑著說道:“媽媽昨天還偷偷練廣場舞呢,說等你回來跳給你看。”
“哈哈哈哈!”
沈飛直接笑了起來,看著妻子破防的樣子,屬實有趣。
吃飯的時候,林秋月好奇的對沈飛問道:“華昌縣的案子了結了?看網上說抓了不少人。”
“嗯,移送司法了。”
沈飛吹著湯勺,羊肉的羶香混著香菜味鑽進鼻腔:“年後可能要動一動,趙子林書記說有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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