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八的清晨,長林市紀委辦公樓還浸在殘年的清冷裡。
沈飛推開大門時,門衛老李正踮著腳往門楣上貼最後一張“福”字,漿糊在零下五度的空氣裡凍成了薄冰。
“沈書記早啊。”
老李的棉帽上還沾著雪渣,笑著說道:“趙書記已經在樓上了,說黨組會提前到八點半開。”沈飛點頭應著,皮鞋踩在鋪著紅地毯的臺階上,氈墊下的冰粒發出細碎的脆響。
電梯間的窗玻璃結著霜花,隱約能看見院裡的雪松,年前張立誠帶著人掃雪時,特意把松枝修剪成了寶塔形,此刻枝頭還掛著昨夜未落的雪。
“沈書記。”
張立誠抱著資料夾從三樓下來,羽絨服拉鍊拉到頂,只露出半張臉:“趙書記讓我把去年的案件統計給您送過去,您看這組資料……”
他側身讓沈飛進電梯,檔案袋上的紅繩結還帶著年節的喜慶。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沈飛瞥見他耳尖凍得通紅:“家在外地的同志都回來了?”
“都回來了。”
張立誠搓著凍僵的手指:“老周去女兒家過節了,前天就往回趕,現在估計正在辦公室室泡茶呢。”
電梯顯示到六樓,門剛開條縫就聽見爭執聲,紀檢監察一室主任正和黨風政風監督室的人搶最後一袋茶葉。
黨組會議室的暖氣片燒得正旺,牆上的電子鐘顯示八點二十五分。
沈飛剛坐下,趙子林就推門進來,手裡拎著個保溫桶,軍綠色大衣上還沾著雪:“都到齊了?正好,我愛人煮的八寶粥,大家分著嚐嚐。”
他把保溫桶往桌上一放,金屬蓋“噹啷”撞在搪瓷沿上,熱氣裹著棗香漫了滿室。
“趙書記這年過的,體重見長啊。”
分管信訪的副書記拿起搪瓷碗,勺底磕出清脆的響,笑著說道:“我家那口子除了餃子就是麵條,早吃膩了。”
趙子林笑罵著遞過勺子:“少貧嘴,吃完了說正事。”
他解大衣釦子的動作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淡淡地說道:“今年是作風建設深化年,咱們紀委得拿出點新樣子。先說說各自分管領域的計劃,沈飛同志你先起個頭?”
沈飛放下粥碗,指尖在檔案上圈出“基層微**”幾個字:“去年華昌縣的案子暴露了一個問題,鄉鎮級的監督還是薄弱環節。我打算上半年組織一次專項巡察,重點查扶貧資金、集體資產這些群眾最關心的領域。”
他抬眼時正撞上張立誠的目光,對方立刻點頭附和:“我們室已經做了方案,準備從林遠縣試點,那邊去年剛處理過案子,基礎好。”
紀檢監察二室主任突然放下勺子,粥漬在嘴角結了層白霜:“沈書記說得對,我補充一點。現在有些幹部搞期權**,在位時給商人鋪路,退休後拿好處,這種隱蔽性強的案子,是不是得加派人手?”
他說著往椅背上一靠,棉褲膝蓋處的褶皺裡還沾著鞭炮碎屑。
趙子林往搪瓷杯裡續著熱水,水汽模糊了鏡片:“這個問題提得好。下個月省紀委有個培訓班,專門講新型**的查處方法,讓二室的同志去學學。”
他突然把杯子往桌上一頓:“還有個事得敲警鐘,春節期間收到三起舉報,說有的幹部藉著走親戚收紅包,雖然金額不大,但風氣不能壞。”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陽光透過霜花在桌上投下斑駁的亮斑。
沈飛轉動著手裡的鋼筆,筆帽上的鍍金在光線下泛著冷光,他想起老家的堂叔,大年初二拜年時塞給他一袋花生,裡面竟裹著張購物卡,被他當場退了回去。
“我看可以搞個清風行動。”
沈飛的筆尖在紙上劃出深痕,緩緩說道:“聯合稅務、市場監管部門,查一批違規收送禮品禮金的典型,正月十五前通報,殺殺這股歪風。”
會議室裡的討論聲漸漸熱烈起來,搪瓷碗碰撞的脆響、鋼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暖氣片裡水流的咕嚕聲攪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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