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不是沈飛跟遲尚君單獨聊，而是整個市紀委專案組的人，圍著遲尚君。
“遲尚君，你不用裝了。”
沈飛的聲音冷得像窗外的寒風，平靜的說道：“馮濤的舉報信，你到底收沒收到？還有那個王建國，他怎麼能隨便查到公民的家庭住址？這些事，你心裡比誰都清楚。”
聽到沈飛的話，遲尚君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著頭，手指插進花白的頭髮裡。
他知道自己再也瞞不住了，沈飛既然親自來了，那意味著市紀委對這件事肯定是十分重視的。
可問題在於，真要全盤托出，他這個縣紀委書記也就做到頭了，說不定還要進去。
要是不坦白，沈飛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市紀委的工作組都來了，他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一時之間。
遲尚君遲疑了起來。
但最終，在沈飛的目光注視下，他終於扛不住了。
“我，我收到過馮濤的舉報信。”
遲尚君的聲音帶著哭腔，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對沈飛說道：“是王建國找到我，說讓我幫忙壓一壓。我想著都是縣裡的幹部，抬頭不見低頭見，就，就把舉報信壓下來了。”
“就壓下來了？”
沈飛往前傾了傾身子，目光銳利地盯著他，“劉佳偉他們來調查，你為什麼讓縣公安局、車管所都不配合？是不是王建國給你許諾了什麼？還是說，你跟王建國之間，也有什麼利益往來？”
遲尚君猛地抬起頭，臉上滿是驚慌：“沒有！我跟王建國沒來往！就是他說，要是這事鬧大了，會影響富華縣的考核成績，讓我多擔待點……”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細不可聞，“我也是一時糊塗，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飛看著他這副避重就輕的模樣，心裡冷笑不已。
一時糊塗？
沈飛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這件事哪有這麼簡單。
王建國只不過是個副科級幹部，他憑什麼能夠指揮遲尚君這個副處級領導的縣委常委？
遲尚君作為縣紀委書記，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他之所以壓下這個案子，恐怕不只是怕影響考核那麼簡單。
“一時糊塗？”
沈飛站起身，走到遲尚君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的一時糊塗，馮濤現在天天活在恐懼裡，出門都要帶著防身的棍子。就因為你的一時糊塗，市紀委的調查走了多少彎路，浪費了多少時間？你這個縣紀委書記，是怎麼當的？”
遲尚君的頭垂得更低了，眼淚順著臉頰滴在褲子上，浸出一個個深色的圓點。
“我錯了，沈書記，我真的錯了……”
他伸手抓住沈飛的褲腿，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苦苦哀求道：“求您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把這事查清楚，把王建國揪出來，彌補我的過錯！”
沈飛甩開他的手，後退一步，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擦了擦被他碰到的褲腿。
“機會不是我給的，是你自己丟的。”
他轉向張立誠，毫不客氣的說道：“把遲尚君的辦公室封了，他的電腦、檔案櫃都要仔細查，特別是跟王建國有關的材料。另外，把他送到市紀委去，不許他跟外界聯絡，直到調查清楚為止。”
“是！”
張立誠立刻掏出對講機，開始佈置任務。
遲尚君看著沈飛決絕的背影，突然癱坐在地上，嘴裡反覆唸叨著：“完了，全完了……”
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的栽了。
沈飛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冷風裹著煤煙味湧進來，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窗外的老槐樹上，幾隻麻雀在枯枝上嘰嘰喳喳地叫著，像是在議論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趙子林的電話：“趙書記，富華縣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複雜，遲尚君已經承認壓了馮濤的舉報信，還跟王建國有勾結……我懷疑，這背後可能牽扯到其他問題。”
聽筒裡傳來趙子林嚴肅的聲音：“你放手去查，需要人手或者資源，隨時跟我開口。記住，不管牽扯到誰，都不能手軟！”
“明白。”
沈飛掛了電話，目光重新投向會議室。
遲尚君被兩個紀檢幹部架了起來，臉色慘白如紙。
張立誠正在清點遲尚君的檔案，神情嚴肅。
沈飛知道，這場戰鬥才剛剛開始。
富華縣這潭水裡，到底還藏著多少魚，他不知道。但他清楚，只要自己堅持下去，總有一天能把這潭水攪清，給馮濤，給所有被欺負的老百姓一個交代。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對著張立誠說：“通知劉佳偉，讓他馬上帶馮濤來縣紀委做補充筆錄。”
會議室裡的燈光依舊昏暗，可沈飛的心裡，卻亮堂了起來。
他知道，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